他今天晚上喝了足足六杯白酒。而且是一气喝掉的,开始的五杯没有半刻的停顿,一杯接着一杯,从方主任到其他医生,还有我姑父,每个人都敬了一杯,但最后一杯他却是和我喝的。
我只听他和我说道:“我这一杯酒,是想和苏小姐喝,我想和你喝杯酒,”说这番话时,他已经有点支撑不住。高度酒精也象是毒,火热的毒灼伤着人的五脏六腑,让人亢奋却也让人意识不清,他整张脸都有些潮红。支撑着说了这番话,他有点口吃也有些自嘲。
“苏小姐,我敬你一杯。”他一字一句的说道:“我欠你的!你知道,……我欠你的,也许我这一生无法偿还你,但我只希望你。你能明白,……对不起!”
没等我说一句话,他端起杯子,那一杯酒又迅速倒进了嘴里。接着,他有些歉意的告诉所有人,“对不住大家,我……”
突然他起来。脚步踉跄的夺门而出。
我彻底呆在了那里。
我也不是能喝酒的人,哪怕一点酒我也会头晕目眩。但今天我却冷静的厉害,我的脸孔很热,喝下去的酒精在我胃里发酵,但说出来的每一个字我都清清楚楚,我知道我在说什么。
我冷静地问他:“你何必要这样做?如果你只是想让我原谅你的话,那好,我原谅你了!你可以走了!”
我转身就走,段玉珉怔了一下,他在身后叫我:“春韶?春韶?”
我大步往前走,一辆出租车经过,我立即招手上了车。出租车缓缓开动,我从车旁的镜子里看见段玉珉的身影,他还站在那里,高瘦的身影十分落寞,他身边就是一棵树,树沉默的陪着他,路灯明澄澄的照下来,却把他的身影拉的更加消长,我忽然心里十分十分的难过,转过脸,我闭上了眼。
我心里不是不难过的,那种无法形容的难过,就象把我的心剖开了,生生的切开了正在往上淋热油一般的痛,我眼泪奔腾而出,已经是深秋,风吹过来,我发热的身体被冷风这么一吹,只觉得寒意彻骨,我不知道如何形容我现在的心情,心仿佛死了,可是又还在跳动着,既有讥讽,也有苦涩,百般滋味,全部掺杂在了其中。
………………
咚的一声,雍和宫的钟声长长的拉响,我在天佑殿前虔诚的跪下来。
明天,我父亲的手术就要进行了。我从请香处请来了香,在大殿前下拜,我心中祈祷,希望上天不要夺走我父亲的生命,希望老天能给我们一家一个天伦之乐的机会,让我能够好好回报父母,祈愿完后,我再次深深的拜倒。
雍和宫甬路两边银杏树叶黄了,风吹过来,飘簌簌的落了我一身。我顺着甬路慢慢往前走,但刚刚走出大牌坊,走到正宫门口入口时,身边经过一辆黑色的奥迪,车玻璃落下,一个声音传了出来:“苏小姐?”
叫我的那个人戴着个墨镜,是位风姿卓绝的女士,她摘下了墨镜。
我意外,竟然是段夫人?
段夫人很客气,她下了车:“苏小姐,我们可以谈谈吗?”
我犹豫了一下,说道:“对不起,我没有时间。”
我绕过她继续往前走,哪知道她又叫住了我:“苏小姐,据我所知,你父亲正在住院吧?”
我一下停住了脚。
段夫人说道:“苏小姐,我不止知道你父亲正在住院,甚至我连你父亲的主治医生是谁,具体的病症我都很清楚,你父亲的主治医院是方培德主任吧?”
我回过头来:“段夫人,你想说什么?”
段夫人不咸不淡地说道:“请上车吧!”
段夫人把我带到了雍和宫附近的一间咖啡馆,这咖啡馆是在一个胡同里,位置并不是特别明显,周围也不喧闹,店里也没多少客人,但是咖啡馆内的环境却非常的好,是一个小四合院式的,进院后可以看见院子的一面墙上都种满了紫藤花,屋檐下还有主人自己用铁丝编的一个小小鸟笼,一只画眉鸟正在里面吱吱呀呀的欢叫。
段夫人带我上了二楼一个小的隔间,坐下后,她解下肩上的流苏披肩,很客气地问我:“苏小姐喜欢喝什么?”
我毫无喝东西的兴趣,说道:“段夫人,你既然知道我父亲还在住院,那就应该知道我时间有限,有事请你直说。”
她点点头,“也好。”
等服务生给我们送来了两杯咖啡后,她这才说道:“苏小姐,你想必已经知道了,你父亲手术的事,是我儿子段玉珉给你找的关系找的人吧?”
我转过了脸,平静地说道:“段夫人,一码是一码,说我父亲的事,我谢谢段玉珉,但是如果把这件事和我的事联系到一起,对不起,这是两回事,我不会把两件事混为一谈!你如果想用这件事让我原谅段玉珉的所做所为,抱歉,我没这么宽宏大量。如果段玉珉觉得我不近人情或者另有所图的话,也请你转告他,我苏春韶人虽穷,但是骨头还是有两根,我虽然接了他给我的钱,但是这并不是说,我就是用这点钱来出卖了我自己,假如时间可以重来的话,我依然会冲着他捅上一刀,绝不后悔!”
“苏小姐,你这是何苦?”段夫人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我理解你的心情,诚然,我儿子有错,可是他并不是罪不可恕,他已经认识了自己犯的错,这段时间他一直活在深深的歉疚当中,一天不和你化解,他就一天难以原谅自己,苏小姐,难道他做了这么多,仍然不能让你宽恕他吗?”
我轻轻舒出口气,说道:“段夫人抱歉!如果你今天来是想为段玉珉做说客的话,好吧,你告诉他,过往一切,我可以既往不咎,他已经为他的行为做出了弥补,我就算不原谅他,我也不会再去仇恨他了,人生的路很长,希望他好自为之!”
我从包里拿出三十块钱,放在桌子上,“这是我的这杯咖啡钱,再见,段夫人。”
“你等一下。”她又叫住了我。
我本来想走,但念着这位杨女士也是一位母亲,算是长辈,我没有拂她的脸。
“你还有什么事?”
段夫人说道:“苏小姐,据我所知,你父亲的手术费用前后差不多需要一百五十万,你就算把你全部的积蓄都交上去也没法凑?这部分费用,你准备怎么办?”
我也很冷静:“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对这件事我并不担心,只要我们一家人能在一起,我就不担心钱财的事,不容你费心,段夫人。”
“如果我可以给你把剩下的医疗费用补?呢?”
“我不需要你的施舍。”
段夫人突然从包里拿出一张支票,直接推到了我的面前。
“这是一百万。”段夫人说道:“你收下吧!”贞东协划。
我转过了脸,“你也不是只为了送这张支票的吧?可惜,段夫人,不管你今天给我开的条件是什么,我都不会接受。”
段夫人轻轻笑了,半晌她才说道:“你果然是一个脾气硬,性格直,又很固执的女孩子。”她好似并没有动怒,虽然她是一位贵妇,被人这样拒绝有点颜面扫地,但是她也没太生气,只听她说道:“苏小姐,你的这个性格我倒很欣赏,不如我们做一个交易如何?”
“我没兴趣和你谈交易。”
段夫人又笑了,“苏小姐,我家祖上在三十年代曾经做过这样一件事,那时候是灾年欠收民不聊生,很多人流离失所缺衣少食,于是我家祖先便决定在镇上建祠堂,凡是来我家修庙建堂的人,不论男女均可提供一日两餐,就这样,很多人来给我家打工,我先祖要求极其严苛,祠堂稍有不妥之处便拆了重建,就这样,一座祠堂建了拆,拆了建,足足建了三年,最后祠堂建成了,灾年也过去了,虽然祠堂建的是时间久了些,可是我们那个镇上凡是来我家打工的人,都没有饿死的,苏小姐,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我点点头:“段夫人,您家祖上这是用尊严来换取平等,不给别人吃嗟来之食的感觉,这是一个很令人敬仰的行为。”
段夫人微笑:“所以,我今天也和你谈一出生意,你不妨听我说完!”
“我没兴趣!”
“何必不听呢?”段夫人又说道:“我要你做的事也很简单,请你到我儿子的公司去打工,你做他的贴身助理,他最近新购进了一家公司,是做电脑特效的,正好,那也符合你的专业。”
她把那支票又推进了一步,“这张支票不是我施舍给你的,这是你的预支薪水,我有合同,按你的才能和你的资历,我给你一个设计师的工作,放心,你有人身自由,我绝对不会限制你什么,你如果真的不愿意,你也可以拒绝!这只是我们的约定,所有的事都很公平,我不会强迫你,但我绝对很有诚意。”
我看着这张支票。
阳光透过玻璃照到桌子上,那支票上的数字十分醒目。
段夫人轻声说道:“苏小姐,你可以不接这个钱,人各有志。我不会强迫你,我也不是用钱来胁迫你什么,这个钱,只是我的一点心意,你接与不接,我都会打到你父亲住院的户头上,保证你父亲的手术能顺顺利利的进行,如果你坚决不同意,今天的事就当我们从来没提过。”
我有一件事非常的不明白,我问段夫人:“为什么你一定要选我?”
段夫人端着咖啡喝,白色的咖啡杯在她手里擎着。咖啡似乎已经有点凉了,所以她只是端了起来,最后终究又放了下去。
她忽然脸色变的松驰了下来,刚才和我说话。她一直是端正着一个态度,但现在忽然间好似放松了下来,人也十分的疲惫。贞协肝巴。
“我也只是一个母亲。”杨素轻声说道:“就算没有段夫人的头衔,我也是一个母亲,天下没有任何一个母亲不想让自己的儿子出人头地,走上正轨。可是这么多年来,我和我的儿子却已经偏离了母子的轨道,我想做一个好母亲,但我却一直是失败的。”她的眼神飘移过我的脸,看向我后面墙上的一幅画,听她感慨的说道:“我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我的儿子也没有在我的教育下变成一个品德优秀的好男人。……”
段夫人苦涩地说道:“可我仍然是个自私的母亲,纵然自己的孩子做了再多的坏事。我还是相信他天性未泯,他仍然是我一手带大的孩子,这些年我用尝试各种方式和他沟通,他喜欢的我都尽量满足他,我甚至也给他介绍了不少的女朋友,但是没有一个人能让他改变,现在,我看到他竟然破天荒的有所改变了,他收敛了很多,他甚至为你的事动了很多脑筋,他开始关注你,这让我十分的意外,对于一个已经焦头烂额的母亲来说,哪怕只有一点点的希望,我都愿意把这个希望押在可能有点不切实际的事情上,我觉得你能改变我的儿子,所以我愿意来尝试一下。”
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是,段家不缺钱,但是段家对段玉珉这个唯一的继承人却是一筹莫展,段玉珉花天酒地在圈子里玩的劣迹斑斑,段夫人虽然是一位贵妇,可是对着独生儿子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现在看段玉珉有点浪子回头的迹象,这位高贵的夫人竟然病急乱投医似的把希望押在我身上了?
我不得不反问她:“段夫人,你的慈母之心我非常的敬佩,可你为什么没考虑我的感受?让一个受害者天天和害她的凶手在一起?你考虑过这个受害者的心情吗?”
段夫人无奈的说道:“他喜欢你,看来,他是喜欢上你了……”
…………
…………
我回到医院,妈妈正在烧热水,准备一会儿给爸爸擦擦身子再洗洗头发,明天爸爸要做手术,必须要把头发全部剃光,她用一块热毛巾给爸爸在擦脸,擦着脸还絮絮叨叨的和爸爸说着话,我过去轻轻抚了一下她的头发,这一撩发现她头发里面夹杂了不少的白发。
我问她:“妈妈,我出生时您对我有什么要求?希望我以后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妈妈看了我一眼,说道:“我希望你成什么样的人?”她淡淡笑了下,“其实天下所有的母亲心思都是一样的,孩子出生后,做妈妈的第一个想法不是要他以后成为一个多么有钱,多么有名气的人,妈妈第一个想法都是想要自己的孩子健健康康,那所谓的大富大贵都是后话,最重要的,一定要成为一个堂堂正正的人。”
我低声说道:“这些年来让您为我费心了。”
妈妈欣慰地说道:“你这孩子,母女俩哪有这么多介外的话?你只要健康,以后幸福,这就是妈妈最大的心愿。”
我的眼泪掉了下来,点点头。
妈妈又有些怅然:“明天你爸爸手术,咱们交的住院费只怕很快也就吃光了,我交代了你姨妈那边,叫她帮我联系中介,实在不行,就把咱们家的房子卖了,只要能把你爸爸救回来,我什么苦也都愿意吃。”
“不必。”我立即打断她的话:“您放心吧,手术费不用您操心,我有安排。”
我妈妈最终还是知道了段玉珉的事,她直截了当地问我:“是那个姓段的找的关系,找的方主任给你爸爸做手术的吧?”
我没吭声。
这事瞒不住,我姑父第二天终于说漏了嘴,回来他唾沫四溅的和我妈讲,段四公子是如何神一般的出场,一开场便象武侠小说里的人物一样,震住了全场,而段四公子的酒量那更是令人钦佩的厉害,末了他还有些悻悻地说我妈:“大嫂可是有福气,生了个闺女长得漂亮,连京城这么出名的人物都肯亲自来讨好,韶韶,你既然认识这么光彩的人,风光了可不能忘了自家人,你妹妹明年就考大学了,请段少爷帮着在北京联系个好学校呗?”
我姑姑也急的不行,她现在待我们一家的态度也都不和从前一样了,听了丈夫的话她也是连连点头:“可不是,韶韶,文文可是你的亲表妹啊,你和文文都是独生女,这文文以后就是你的亲妹妹,你们亲姐妹之间哪能不互相帮助啊?”
我本来性子就挺倔,听了他们的话再也忍不住,一句话脱口而出:“土豆再大也没法当成南瓜,姑姑,我妹妹是什么成绩您心里也清楚,就她的成绩那根本上不了北京的一本,既然考不了北京的学校那何必非要往这一头挤?在其他城市找间学校不也一样能学到知识?”
姑姑和姑父顿时都呆住了,半天姑姑才气的指着我骂:“你居然这样说,你简直就是忘本啊!你现在认识了有钱少爷眼里就不认得自己的穷亲戚了?这你小时候我没少疼过你吧?现在你竟然翻脸不认人?你……”
妈妈和我在走廊上商议,她问我:“姓段的一家又在打什么歪主意?”
我不说话。
妈妈无奈的叹息:“你都已经被他糟蹋成这样了,咱们都承认斗不过他,咱也不去和他们斗了,这现在他们怎么又这样啊?”
我倒是冷静了下来,“我就算答应段夫人那也不是原谅了段玉珉,那种人,妈你信狼有一天会吃素吗?像段玉珉这样的人,他是永远不会改变的,他可能一时良心发现但他骨子里却是狼的本性,他不会改的。而段夫人,我在她眼里那也不过就是一个棋子,她就是把我当一件小玩意儿买过去哄他儿子开心而已……”
我妈妈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儿,她忽然疲惫的说道:“天下无不是之父母,其实那人也是一个妈,也是一个女人……”
…………
…………
我爸爸的手术终于进行了,妈妈哭的瘫倒在手术室外,我把她扶在椅子上坐着,眼睛看着那手术室的灯。
到现在我已经非常平静了,一连串的事情纷沓而至,只在短短的时间就让我迅速的成熟了起来,我又想起周子驰的话,“人生很多事,不是每件事都能让自己如愿以偿,也不是每件事都能让自己随心所欲……”
我当然明白,如果时间可以重来,我也许不会那么冲动的朝着段玉珉泼一杯酒,如果不泼那一杯酒,一切也许都不会发生,但是时间不可能重来,一切发生了就是发生了。
段夫人告诉我,段玉珉在一年多前确实出了车祸,他也的确不记得和我发生的事了,后来他伤好回京,没想到刚下车就碰上了一个扬言要杀他的女人,而且这女人手里还带着『硫』酸一副要把他挫骨扬灰的架势,平素高傲的他当然十分气恨,他的下属也没敢告诉他详情,只说我是一个没有在他这里捞到好处的女人,一气之下他就交代下面的人,让我长点记性,以后再别接近他,哪知道他这番话却让下面的人会错了意,我被抓了起来,而我又那么暴躁不肯服软,最后,我就被关到了管教所。
我现在也懒的再去细究那时候发生的事了,过往的一切对我都是一场噩梦,我情愿那一页永远翻过去。
感谢老天,我爸爸的手术终于顺顺利利结束了,方主任虽然疲惫,但是脸上表情还很轻松,他告诉我们,从目前来看手术是成功的,如果没有意外,度过了危险期后,我爸爸就能慢慢康复了。
但是我爸爸却一直没醒过来,现在他在无菌病房里观察,我和妈妈还有姑姑他们只能坐在玻璃室外看着他,每一天院方会给我们传来最新的住院清单,长长的单子冰冷的打印纸,一项一项列着种目繁多的收费条目,各种项目和检查,还有药费,仪器使用费,就象一只张着大嘴的鲨鱼不停的在吞噬着食物,我能想象的到帐户上钱在迅速的缩水,到这时候我再也没法高傲的起来了。
我终于打电话给段夫人:“我同意了,你需要我怎么做?”
段夫人似乎也知道我再怎么折腾也折腾不过去,听了我的电话一点不意外,语气仍然很和蔼,听她问我:“苏小姐,你爸爸现在苏醒了没有?”
“还没有。”我说道:“虽然手术是成功了,不过也不排除术后恢复不好,再醒不过来的可能。”虽然这话我不愿意提,但我咬咬牙还是说了出来,我又说道:“无论如何,我不能失去我父亲。”
“当然。”段夫人非常理解的说道:“你是个孝顺孩子,我也不会让你失去父亲。”
我打定了主意,如果我爸爸真的醒不过来,被判定脑死亡的话,我也不会让他就这样走,哪怕他没有意识,只有一点呼吸的躺在那里,我也要看着他。
段夫人说道:“放心吧,不管后续治疗还有多少费用,你都不用再操心,我会去安排。”
“说吧,你需要我做什么!”
我朝着自己冷笑。
忽然间,我觉得自己挺贱的,以前擎着那么多的义气,狂言狂语,到现在是什么?不过就是一个挺贱的俗人。
段夫人说道:“来看看我儿子吧,他病了,上次和你们喝酒,六杯白酒下去,他喝的胃出了血……”
我这次倒是怔住了。
段夫人说道:“他前段时间车祸伤了脾部,医生给他做了脾摘除,还没有完全恢复好,医生严令他不许喝酒,可是他还没有恢复就又和你们喝酒,”杨素这时候真有些气恼了:“竟然喝了六杯白酒!这平时都没见他喝这么猛,他要再这么折腾,我起码给他拖的老上三十年……”
我顿了下,问她:“你需要我怎么做?”
段夫人似乎对我的态度格外满意,我原来朝着她可是冷言冷语,现在改温顺了?
当然是的,聪明的伙计不应该和老板争。
段夫人说道:“一会儿让司机去接你,段玉珉不知道我会接你过去看他,怎么做,苏小姐你是明白人,你应该知道。……”
我是明白人?
是,我现在明白的厉害呢。
司机来接我,等我下到医院门口时,戴着白手套的司机已经把车门打开了站在车边很恭敬的等我了,等我上了车,车子便稳稳的朝着汤山别墅开了过去。
深秋了。
我问司机:“师傅,你们段先生有什么喜好?”
司机非常谨慎:“这个我不清楚,我只是个司机,每个月领工资。”.!
我理解的恩了一声,我知道,从司机口里我什么也问不出来,羊给狼打工,但只要狼支付了工资,羊就得认认真真的说,狼是一只好狼,一只君子狼。
我该怎么做呢?
段玉珉看见会是什么样的表现?
我又该如何应对他?
要不然?
我冷笑。
我陪他睡一觉?
两位女工在门口等我,看见我非常礼貌:“你好,苏小姐。段先生在楼上。您直接上去就行。”
女工给我换了鞋子便退到另一个房间去了,我却十分迟疑,站在一楼大厅,人有些恍惚。
没想到这辈子竟然又会再一次回到这个地方。而如果可以,这个地方我真的情愿一辈子都不要再踏进来。
我沿着楼梯上楼,女工说段玉珉自己在楼上,可是楼上有好几个房间,段玉珉在哪个房间呢?
楼上所有的房间都是开着门的,有书房,有健身房,也有卧室。很容易的,我找到了段玉珉的卧室。
这是一间很大的卧室,差不多也有六十平那么大,落地三扇玻璃窗。阳光透过窗户慷慨的照进房间,整个房间所有的家俱都蒙上了一层金灿灿的颜色。
我的拖鞋走在细软的地毯上悄无声息,站在门口我往里看,房间里的人好似正在休息,完全没听见有人进来,他正躺在床上。背对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