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不想细问怎么发生的这样事,也不想去责备那些保镖做事不利,我只是非常担心周子驰,他说是在抢救,抢救,他到底伤的怎么样?
秘书出来了,看见我说道,“小段太太。”
“周先生怎么样?”
“周先生没有生命危险。”秘书说道:“子『弹』已经取出来了,只是周先生失血很多,现在不方便见任何人。”
我这才略微放了些心,秘书又说道:“这件事,我们已经把消息封锁了,小段太太您也不要告诉别人。”
“我知道。”
周子驰既然还没有脱离危险,我也没法见他,正在我还有些局促不定时,对面一间房间门开了,走出来一位年轻女子,我抬头一看,竟然是周子驰的妻子,那位郑家小姐。
婚礼上我和这位郑家小姐也是见过面的,不过那天宾客太多,不知道郑家小姐对我有没有印象。虽然我后来和陆景怡还有段玉珉闹了那么一出,但是后来段玉珉把这件事压了下去,婚礼上也没有任何一个记者,所以那件事根本没传扬的出来,郑家小姐可能根本就不记得我这个人。我本来是想她来北京,我和段玉珉正式拜访他们夫妻的,没想到今天见面竟然会是在这样一个场合。
郑家小姐很疑惑的看着我,我赶忙叫她:“周太太你好。”
她哦了一声,好象终于想起我来了,“是你!”
但是她只是看了我一眼,马上就斥责那几个保镖,“为什么让不相干的人进来?你们的职责是保护周先生,现在你们随随便便就放人进来,你们的薪水都是白拿的吗?”她又朝周子驰的秘书喝道:“还有你,你是给我老公打工的,谁给你的权利随随便便把这个消息透露出去?”
保镖和秘书一下子都尴尬的不行,我也觉得很难堪,只得和郑小姐解释:“周太太,我只是想来看看周先生,我丈夫是段玉珉,他和周先生的关系很好,不过他现在在美国,不能亲自过来。……”
那位郑小姐冷冷地打断我,“我知道你,你姓苏是吧?风云人物呢,能把陆景怡当众羞耻的颜面无存,你也算是有能耐的一个人了。”
她说话并不客气,我一下怔住了,半天没回出一句话来。我承认我不是八面玲珑的一个人,周子驰出事,他肯定不让别人知道,这个场合我也不太方便过来,但是接到电话我根本坐不住,我早已把周子驰当成我的亲人,现在他出事,我怎么可能坐的住。
听郑小姐吩咐保镖:“你们听好了,我老公现在受伤,不能被吵到,如果你们再随随便便的放人进来,就别怪我把你们全都开除掉。只拿薪水不办正事,周家也不需要这样不给力的保镖和员工。”
保镖们面面相觑,也只得低声应道,“是,周太太。”
郑小姐看都没再看我一眼,径直走到病房门口推门进去,我给晾在了走廊里。还是周子驰的秘书比较会来事,他低声和我说道:“段太太,你也别太在意,周太太也是太担心周先生了。”
我只好说道:“是,我明白,那我就先回去了,有什么消息,还希望你能告诉我,谢谢你。”
我转身欲走,哪知道我转身才走,周子驰的病房门却又开了,一位四十多岁的男子探出头,叫我,“可是苏春韶小姐?”
我赶忙回头,“你好,我是段玉珉的太太,我叫苏春韶。”
“周先生想见你。”
我啊了一声。
我进得病房,果然,周子驰正躺在床上,左胸上围被绷带厚厚的包裹住了,上面还有隐约渗出的血迹,他上半身**,一边的吊瓶架上一袋是在输的血液,另一袋是在输的液体,旁边的监护仪器正在滴滴的响着,显示着他的血压和心跳。
我一时间心里难过的跟猫抓的一样,也根本顾不得那位郑家小姐还在他身边了,过去我叫他:“大哥。”再看他脸上毫无血色,如死灰一样的干涩,刹时间我心里难过的无法形容,低了下头,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周子驰虽然有点虚弱,但是神智倒还清醒,看见我,嘴角微微扬了下,“你来了。”
他的右手抬了下,我赶忙按住他,“你别说话,注意休息。”
他身边郑小姐脸色十分不好,抱着胳膊微微蹙着眉看着他,但周子驰眼睛却没看妻子一眼,见他微微一笑,和我说道:“不好意思啊,……这次我搞大发了……”说完了这句话他就没说的下去,好象是用了很多的力气才说的这番话一样,闭上眼,他长长舒了口气。
我赶忙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郑小姐也说道:“你不要再说话了,先休息吧。”
周子驰还是闭着眼,过了一会儿,他才说道:“你们都出去,韶韶你留下来。”
郑小姐登时脸色就变了,病房里的那位男子看看郑小姐,马上心领神会过去劝她:“太太,周先生需要休息,您呢也在外面守了这么久,您就先出来休息一下吧。”说完软磨硬泡的拉着郑小姐出来,到底是把郑小姐拉出去了。
病房里现在就剩下了我和周子驰两个人。
我问他:“大哥,你……你怎么样?”
他睁开眼,看着我,笑了笑。
“还行,幸好伤的不是紧要之处。”
还说不是紧要之处?我看着他那伤,多险的位置,虽然是在肩头,可是如果再往下稍偏一点,那就有可能会伤到他的心脏,我不敢再往下想下去。
我的泪扑簌簌往下掉,周子驰看我难过的说不出话来,他却又呵的一笑,说道:“韶韶,你能答应我一件事不?”
我立即说道:“行,我答应你。”
“你还不知道是什么事。”
“什么事我都答应你。”
他只看我,看着看着半天却又笑了,示意我把耳朵凑过去,我只好把耳朵偏过去,听他在我耳边喃喃说道:“你就答应我一件事,……我要是真的不在了,你可记着,每年清明节时都要给我烧几个美女过来,我周子驰自恃风流,活着要有美人相伴,到来世,我也不能孤苦伶仃了,……这个要求,你一定得答应我,答应我。”
我原以为他会交托我什么紧要的事,没想到他竟然会和我说这个,顿时间我悲从中来,眼泪哗的又掉了下来。
他和我强笑,故作轻松:“记住,不漂亮的不要,身材不好的不要,太瘦的不要,太黑的也不要。……”
我连连点头,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我知道他也是戏话,他受了这么大的伤,足足象摘了他的半条命一样,说这番话他虽然是调侃戏谑,但他也是怕我伤心了,因为他知道,如果下面的人包括他的妻子现在对他掉泪,那泪里九分是假,而我的眼泪,却是真的为他流的,所以他才这样说,怕我难过。
我是真的难过。
周子驰长舒了口气,又说道:“想我周子驰也算是风流半生,我一生有无数女人,……起起落落,爱过也痛过,时至今时,我已不敢提爱,哪怕是结婚,也是迫于家庭压力……可老天作弄,偏要在这时候让我遇见我喜欢的人……”
我已经哭的说不出话来,“不许你再胡说,不许你再胡说了……”
他喃喃自道,眼睛却是看着头顶,声音凄凉:“我终于遇上所谓的爱情,但却已经太迟了,也许,我这样挥霍爱情的人根本就不配得到爱情,……韶韶,我错了,我好没力气……”
我泣不成声,根本就没脑子去想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他也似乎是很难过,闭上眼,长叹一声,一滴眼泪流了出来。
“我没有子女……”
我立即说道:“你放心,我的孩子就是你的孩子,如果我生的是个儿子,请你做他的干爹,不要做他的舅舅了,你也答应我,好好做他的干爹,好吗?”
他睁开眼,脸色苍白的向我又笑:“好,好,我们一言为定,……你的儿子就是我的干儿子,我不做他的舅舅,我做他的干爹。”
我连连点头:“答应我,一定要好好保护他。”
“恩。”
“一言为定,……不许扯皮,不许耍赖。……”
…………
…………
从医院回来,坐在车里,我还在那黯然掉泪。
车子往城外在开,快要经过雍和宫了,我突然想起什么事,“前面拐个弯,去雍和宫。”
司机有点意外:“去雍和宫?”
好在现在不是大年初一,雍和宫虽然人还是很多,但比起大年的前三天人却是少了一些,司机找了地方把车子停下来,问我:“太太,你真的要去里面烧香吗?要不然我替你去吧,你现在身体不好,可别被挤着了。”
“不用。”
我一定要自亲去。
我从请香处请来了香,随着人流走到天佑殿前,拿着香我默默祈祷,上次我在这里烧香请愿,我恳求菩萨保佑我爸爸的手术能顺利进行,都说雍和宫的香是很灵验的,我虽然不是信佛之人,但是我也希望周子驰吉人天相。周子驰常常和我调侃,他说他不是一个好人,是一个奸商,一个油滑的生意人,他还是好色之人,好酒之人,他最喜欢的作家是古龙,他喜欢古龙的率性和任性,所以他也不介意自己象古龙那样,爱酒爱女人,现在让我回想起来,我只觉得唏嘘不已。
我把香插到香坛里,默默希望他不要有事,上完了香我转身出门,但就在这时忽然殿前头那边挤进了很多人,象是旅游团似的,人都一窝蜂似的往里挤,我给人流挤的站立不稳,没办法我只好捧着肚子艰难的逆行往外挤,突然有人经过我身边用力撞了我一下,我没站稳一下摔倒在地上,而就在这时,旁边又有人象是被我绊着了一样,重重的朝着我就压了过来。
我吓坏了拼命大喊:“不要挤我不要挤我。”惊恐之中我听见司机的叫声,“太太?”司机正奋力拨开人往我这边挤,而我身上摔的这个人却不依不饶的坐在我的肚子上,似乎还加了很大的一部分力气,完全不听我的呼救声依然压在我身上稳若磐石,我急得不停的推他并大喊救命,身边都是混乱的人,混乱混乱,终于,司机挤了过来一把推开了我身上的那个男人。
…………
…………
段夫人非常的生气,她斥责我:“为什么不在家里老实的呆着?雍和宫每天那么多人过去,人来人往多乱的环境,你非要去那烧什么香?”
我半倚在床上,大气也不敢吭一声,哪知道她会突然从香港飞过来,想想今天在雍和宫发生的事我也是惊魂未定。
我和她低声道歉:“对不起妈妈。”
段夫人仍然余怒未息,“你对不起的是你自己,还有你的孩子,已经做母亲的人了,怎么能这样随便的乱跑?周子驰发生了什么事?”
我哪敢告诉她实情,只好嗫嚅:“周先生只是突然生病,突然的急病。……”
段夫人把脸转到一边,冷冷说道:“急病?什么样的急病需要你过去探视?就算他真的得了急病,那周家上上下下多少号人,用的着你过去看他吗?”
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女工端进来冲好的中药,段夫人喝令我:“把药喝了,医生说你见了红,有流产的征兆,你不是不知道怀孕前四个月是非常不稳定的,雍和宫那么多人,你还去那里凑热闹?”
我只好扯谎:“我,我只是想去求个平安签,想给孩子求个平安。”
段夫人还是很生气,扳着个脸,我现在才觉出来,杨素这个人,平常是非常的有涵养,看着也象是一个端庄的贵妇,其实发起脾气来也是十分的严厉。我自觉理亏,所以接过药我老实的全喝了下去,杨素这才略微缓和了点,说我:“你这几天老实的躺在床上,如果没事,连床也不要轻易的下,饭我让女工端进来给你,想吃什么吩咐人做,自己卧床休息,明白吗?”
我低声:“是,妈妈。”
她这才出去,待她出去后,我长长叹出口气。
今天的事我也觉得自己很莽撞,如果我真的在雍和宫发生什么事,那我如何向段玉珉交代?他这么看重这个孩子,还有段夫人,段启智已经背叛了她,无视她的存在,如果她现在手里再没有一个孙子帮她占足位置,那她更是在董事会上缺少人的支持了,段氏集团现在已经分成了两派,段启智一派,段夫人一派,碍着夫妻面子,段启智暂时也没有和杨素闹的太僵,但我知道,段玉珉因为这条高速公路的事已经和段启智闹的十分不开心,勉强在董事会上通过了决议继续打款,如果这时候再引的段启智不开心,那父子俩一定还会再积宿怨,我愁肠百结。
按铃叫女工进来,我让她到书房给我拿那本《天龙八部》。
女工有点为难:“太太,夫人说了,你最好是卧床休息,总看书伤眼睛,你还是别看了。”
这话也带着软硬兼施的味道,我愕了下,终于明白,其实我在这个家里,无论如何也不能算是女主人,真正的女主人始终是段夫人。
我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我在床上闷闷地躺了一个星期,连楼梯都没有下过,实在闷的无聊时,我就只能看看胎教书,听听胎教音乐,开了春,天也终于稍微暖了些,北京今年冬天雪下得很少,用段玉珉的话说,难得下的一场雪,又少的跟庆丰包子铺倒了半袋子面粉一样,现在开春了,连半袋子面粉都不倒了。
我的手机也被段夫人要走了,段夫人说手机对孕妇不好,不让我用,我只好听了她的话,也不知道周子驰怎么样,想想他躺在床上那么一副面无血色的样子,心里就在隐隐做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