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说什么话,看勤勤象是吃饱睡着了,我把孩子小心放在小床上,段玉珉却还在那说话:“韶韶,也是这个孩子的出生,让我知道了父亲的意义,其实我和我爸爸不是不相爱,只是我们两个人性格都太相似,因为相似所以才生出这么多的隔阂……”
他舒了口气,没再说下去。
我是朝着孩子躺着的,背对着他,过了一会儿,他伸过手,把我搂在怀里。
我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和他躺在一起了,更没有被他抱在怀里,忽然间他这么一抱我,我真是百感交集。
本来心里还是有怨言的,但是到了这时候,我的父母也在,一屋子的人,我实在不好把他赶出房间去。
段玉珉把头埋在我的后颈里,终于睡了过去。
三天后,段启智终于飞来北京了。
这也是我和段玉珉结婚,直到孩子出生后,我第一次见到段启智。贞见肝才。
车子缓缓驶进园子,管家先跑过去开车门,段启智下了车。
卓园的工人都出去迎接段启智了,而我的父母,因为他们执意不肯留下来,所以他们在我出院后第二天便回了老家,送别妈妈走时我又流了泪,万分不舍。
段夫人穿了一身漂亮的红色唐装,戴一条长串白珍珠项链,她笑吟吟的和段玉珉出来,但一看见下来的人,她怔了一下。
段启智不是一个人过来的,他还带了他的那位所谓的红颜知已,何琳。
段玉珉也有点意外,没想到父亲竟然把他的小老婆公开带到了北京?
段夫人脸色当即变得有些难看,但不愧是有素质的贵妇,马上她就恢复自然,笑了笑,说道:“启智,何琳,你也来了。”
我抱着孩子跟在段玉珉身后,终于看见了段启智的小老婆。
何琳果然年轻貌美,个子高挑,薄薄的嘴唇,秀眉凤眼。巧合的是她也穿了一身红色的唐装,不偏不倚的是,她也戴了条白珍珠项链,只是她和段夫人唐装的款式略微有点不同,但这么一看,两人竟然还真是象在较劲似的,不相上下。
段玉珉叫父亲:“爸爸。”
段启智哈哈一笑,马上又把视线看向我怀里的小人,“呦,这可是我的乖孙子?哎呦真可爱。”
段夫人从我怀里接过孩子,很得意:“瞧,孩子都快一个月了呢。”
段启智又看我,我只得低声叫他:“爸爸。”
段启智笑笑,“不错,韶韶你做得很好,你给段家生了孙子,你是大功臣,我稍后会有一份大礼给你。”
我仍然没抬头看他,只是不卑不亢地回应:“谢谢爸爸。”
何琳陪着段启智,大家在正厅坐下,女工赶忙奉上茶,段夫人则和段启智在那寒暄,何琳先是和我打招呼:“这位就是四少爷的太太,四少奶奶呢,结婚的时候没来道贺,也没给你个红包,今个儿一块补上。”她从手包里拿过一个红包交到我手上,“来,拿着。”
我犹豫了一下,看一眼段玉珉,段玉珉脸色平静,只是微微垂了下眼皮,于是我接过了红包,向她笑笑:“谢谢何小姐。”
一句何小姐,何琳脸上表情略有点不自然,但是笑了笑,她也没说什么。
虽然从前和段启智有矛盾,但这时候看见孙子,段启智还是极其开心的,他不停的去逗孩子,“勤勤?我的乖孙子,瞧,他皮肤可真白,真漂亮呢。”
段夫人得意地说道:“可不是,父母都长得好,基因好,孩子当然也不能差了。”
何琳是坐在段启智的身边的,看着孩子,她也笑了笑,说道:“段家的小少爷果然是不同凡人呢,我听说是早产,八个月就生了,这民间都说七活八不活,小少爷八个月出生,又这么健康,看来是人中龙凤呢!”
段夫人又骄傲地说道:“那是自然,我们段家的男孩,肯定注定不同凡人。”
何琳又问:“我能不能抱抱他?”
段夫人犹豫了一下,段启智正喝茶,听了话无所谓地说道:“当然可以啊,说起来你也是他的长辈,当然可以抱了。”
我一下有点紧张,心里怦怦直跳,段夫人是孩子的奶奶,她疼孩子是发自肺腑,可这何琳是狐狸精,我怎么都不相信她,段玉珉似乎是看出了我的紧张情绪,他轻轻握住我的手,示意我不必紧张。
何琳从段夫人手里接过孩子,看她轻轻在哄逗孩子:“小少爷?勤勤?”看着她也笑,“启智,你看这孩子长得很漂亮,还真的挺象少奶奶的呢。”
她用涂着蔻丹的手指去轻轻触碰孩子的脸,本来孩子是在睡着的,忽然间象是敏感的感觉到了什么,脸孔一皱,接着哇的哭了出来。
段夫人赶忙去接孩子,接着孩子她去哄他,又似有意无意地说道:“这孩子认生,除了自己家里的人,其他人抱不过两分钟他就得哭。”
这话一说,何琳脸色马上变了点,嗤了一声她轻飘飘的说道:“大姐说这话好有深意呢,大姐是说,我不是这家里的人,小少爷都不认我是吧?”
段玉珉这时发了话,他不紧不慢地说道:“我这儿子就是比较敏感,天生不凡,出生不多久就认得人,除了自己的亲妈,别人再怎么哄,他也不能睡的着,每天睡觉前必须得韶韶哄着,换了旁人谁哄都不行,所以说他不跟不是自己家里的人,这话也对。”
何琳顿时脸色又变了。但忍了忍,看着段玉珉,她也没好说什么。
我在一边一直没说话,可我也听的出来段家人这一番话里的句句杀机。
段启智和杨素关系冷了十几年,但因为董事会里千丝万缕的关系,两人不可能闹的太僵,何琳在段启智晚年时趁虚而入,哄的段启智对她神魂颠倒又将她委以重任,这件事段夫人的嫡派都是十分不满,而段夫人的亲重都是支持段玉珉的,自然就和何琳不和,所以何琳和段玉珉结怨,也是情理之中。现在段启智公开把何琳带到了北京,段夫人碍着面子也没多说什么,但段玉珉肯定不会让母亲受委屈。
段玉珉满意的对儿子说道:“我这儿子虽然早产,不过捡的时辰可不错,而且是坐宫出生,看来这小子就是有个性呢,是不是?勤勤?”当我决定不爱你:.
巧的是勤勤现在马上就不哭了,看着父亲咧了咧嘴角,段玉珉更是高兴,说道:“你们看,听懂我的话了呢!”
我从段夫人手里接孩子,“妈妈,让我来抱吧,勤勤可能一会儿就得睡觉。”把孩子托在手里,就听何琳又不冷不热的来了一句:“这小少爷确实是乖巧,不过……说来也怪哦,都说早产的孩子比较小,但我听说小少爷出生的时候,一点也不比正常月份的孩子小,根本就看不出来是不足月的孩子,甚至比一些正常生的孩子还要结实和重,我说四少奶奶,你该不会是记错了孩子的月份,孩子不是早产吧?”
我一听这话抬起头,“何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何琳轻轻一笑,嘴唇微启,又是十分妩媚地说道:“呦,四少奶奶,你可别多想啊,谁都知道少奶奶跟四少爷结婚的时候就已经是怀了孕,是带孕而嫁的,那这记不记清的日子又有什么要紧的呀!两个人感情好,孩子就来了,这说不定就是记错了日子,小少爷不是早产,就是足月呢!”
我对这个何琳一点好印象都没有,本来我就是痛恨做小三的女人,虽然香港地区普遍对男人包养二奶三奶比较宽容,民不告官不纠,豪门里三妻四妾却也正常,但这是北京,何琳就是个小三,现在一个小三自以为是的在这里说话,我十分厌恶。
我没好气地回答何琳:“何小姐多想了,我的孩子多大我当然记得清楚,不劳何小姐操心。”
何琳又扑哧一笑,说道:“是是,我也只是开玩笑,其实小少爷长得真好,白白净净,都说男孩子象母亲,这话真不假,小少爷的模样完完全全的就象少奶奶,”她拉长着声音,既轻描淡写又象是故意般地说道:“……可就是一点都不象父亲呢!”
这话一说出来,不止我,连段玉珉。段夫人也都是怔了一下。
我实在忍无可忍了,冲何琳终于发了脾气:“何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怎么听着句句带刺儿,想说什么呢?”
那何琳又是扑哧一笑,掩了下嘴依偎在段启智身边,听她娇滴滴地对段启智说道:“启智,瞧,少奶奶急了,其实我就是开个玩笑,不过,小少爷确实不太象四少爷,看起来……反倒象你啊!都说孙子象爷爷。隔辈亲,这话也是,你看,小少爷这眉毛。还有这耳朵,就跟照着你描的一样,真真是象你啊!”
段启智听了终于是哈哈大笑,段夫人这才也是略微好了点脸色,听段启智满意地夸奖何琳:“就你这嘴巴最会说话。”
我心里还是很生气,女人坐在一起就不能平心静气了。总得整出点事端来。而越是书读的多看起来有涵养的女人,往往用起心计来就越狠毒,我对何琳没有一点好印象。
段启智和段玉珉去了书房谈事,我把勤勤哄睡了,过去看段夫人,见段夫人坐在窗边沙发上闭目养神。
“妈妈。”
段夫人睁开眼睛,良久。轻轻叹了口气。
虽然段夫人这个婆婆也有私心,但大方面对我还是不错的。我明白她心里难过,坐在她脚下,我想宽慰她几句。
段夫人笑了笑,说道:“你也想来劝我?其实我早就看开了,什么是夫妻,豪门里的婚姻,哪桩哪件不是金玉其外败絮其内?”她看着我,语重心长地说道:“所以我当时不同意段玉珉娶陆景怡,一来是陆景怡太强势,二来呢,段玉珉也不爱她,早晚不是陆景怡又变成一个我,就是段玉珉再变成另一个段启智,与其那样勉强,倒不如当时就干脆的支持段玉珉悔婚。”
段夫人把视线投向窗外,只见园子里,何琳正在一个女工的陪伴下在卓园转。
段夫人又嗤了一声,说道:“何琳现在就想着做段家的女主人呢,这算盘打得还真不知天高地厚,瞧,园子里其他人都不得不叫她一声二夫人,呵,先让她笑,我倒要看看,看谁能笑到最后。”
段玉珉正在书房里和段启智聊天,段玉珉现在虽然负责了段氏集团北京方面的所有事务,但是真正的掌控人还是段启智,段启智如果要撤掉他的职务,断了他的财政,他一样没有办法,就象他当时在北京成立的那间小公司,他是希望做数字特效影像技术,我也觉得他这个想法是非常好的,可惜段启智不同意,在段启智高压之下,段玉珉后来不得不把那间公司关闭了,后来他投资高速公路,又和韩国那间电讯公司合作,虽然都是赚钱赢利的项目,但终究还不是他的心愿事业。
段玉珉终于和段启智聊完了天,他回房间,我迎上他,“没什么事吧!”
他淡淡地回道:“能有什么事,反正我怎么做,他都能挑出我的刺来,外界的人说,他这是严厉,在教子,其实无非就是打压,怕我有一天会攥了他的权。”
我和段玉珉,经过了文文那件事虽然关系十分紧张,但是看在勤勤的份上,我终究没和他闹的太僵,我明白一件事,就算现在我想离婚,我也带不走勤勤,以段家的势力,我纵然能打赢官司把孩子的监护权拿到手,段家也不会让我把孩子带走的,想想我心里凄凉,第一次有一种无奈的听天由命的感觉,为着孩子,我只能忍了下来。
就象段夫人一样的容忍。
段玉珉告诉我,“我晚上要和爸爸出去吃饭,见北京几个政要,你和妈妈还有何琳在家里吃饭。”
一听何琳的名字我又来气。
段玉珉也是嗤了一声,十分轻蔑,“有些人就会自以为是,真以为自己是皇帝的贵妃可以耀武扬威,但是她别忘了,再怎么受宠,她也不过就是个小三,小三想上位,那是要背着遗臭万年的名头的。”
我下楼去厨房,看保姆在准备晚饭,段夫人这些日子有点头痛,不太爱吃饭,我吩咐给她熬了汤,但是看砂锅上炖的却是另一种汤,我挺奇怪,“谁的意思?”
保姆回道:“二太太说嘴里没味,段董事长吩咐做的这个汤!”
我顿时不高兴了,喝斥她:“什么二太太?这是段家,名正言顺的夫人只有一个,我看你是忘了自己的身分,还有忘了是谁给你的工钱了吧?”
我平常很少发脾气的,但这时候真忍不住。
门口传来声音,“说得好。”是段夫人。
那保姆赶紧叫段夫人:“对不起夫人。”
段夫人冷冷说道:“真是时局骤转,这年头连只狗都养不熟了。”
保姆吓得冷汗直冒,我也真觉得生气,冲那保姆说道:“去找管家,这月工资发给你,马上走。”
保姆呆了一下,赶忙来求我:“太太,太太。”
我厌恶死了,段夫人却制止我:“没必要,精明的人这时候都会见风使舵,开除她也不是要现在。”她又嫣然一笑:“段启智既然宠她,那就随了她吧。”
何琳从园子里回来,坐在了沙发上,管家不得不站在她身边,听她的差遣。
段夫人和我出来,坐在她对面,何琳笑了笑,说道:“这园子挺大的,平常事儿也多,听说以前段玉珉经常在园子里开舞会,现在还开吗?”
段夫人回道:“他现在忙的厉害,要忙公司的事,又做了爹,当然不可能象从前那样顾着玩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