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段夫人马上就感觉到了什么,她问我:“是不是和何琳闹别扭了?”
我低声:“没事。”
段夫人叹了口气,安慰我:“你觉得我挺能忍的是不是?放心吧,我告诉你,我这不是软弱,我这也是权衡局势,”她冷笑:“有些人别得意太早,今天她怎么张狂,明天我就怎么把她送出去!”
段玉珉在房间里换衣服,我犹豫了下,还是敲了下门,他没回头,对着镜子在整理自己的领带。
我问他:“你不在家里吃饭吗?”
他看着镜子,表情生冷:“我还有事。”
我本来是想着和他好好沟通一下的,但是看着他冷漠的表情我忽然间心一下凉了。
有时候人的出发点是好的,但是想法总是会改变,谁也没法抗的住冷脸。
他看着镜子里的我,仍然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说道:“你今天晚上不用等我,我晚上不回来,明天我要出差,不知道要出去几天,等办完了事我再回来。”
他又去拿手表,我心里发堵,忍不住一句话脱口而出:“你如果不想回来我也不会勉强你。”
他把手表扣带一下扣上去,皱着眉盯我:“你就是想和我说这句话?我为什么不回来?这是我家,你是我的老婆,怎么,你是想和我说,不想做我的老婆了?”
我也气极了,我问他:“这么说下去有意思吗?你有什么难听的话你就直接说。”
他索性也火了,“我也正想和你说!”他霍地转过了身,逼近了我,“你告诉我,你有多少事在瞒我?”
我诧异:“我瞒你什么了?”
“你不要以为我是傻子。”他紧紧的看着我,眼睛咄咄逼人:“真的要我说出来吗?好,那我今天就什么都说出来。其实我什么都知道,我和你第一次分手的时候,你就和周子驰在一起了,你喜欢他,他也喜欢你,在我之前你们就很喜欢对方的,只是周子驰有女朋友,他家里人也不可能同意他娶你,所以你最后才嫁了我,是不是?”
我愕然,张大嘴看着他,他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来了?
他又说道:“我知道他对你好!你生病,他照顾你,我父亲找人威胁你,你找不到人求助你也是去找他的。我和你结婚之后,你和他也一直有来往,每当你心情不好的时候你就去找他倾诉,你为什么不和我说?我才是你的丈夫啊!”
我呆住了,听着他的话我无比震惊,可是他根本就不肯放过我似的,他一步步往我紧逼,我不得不一步步往后退。
“你这样认为我?”我不置信:“你竟然这样不相信我?”
“我怎么相信你?”他朝着我喝问:“你让我怎么想呢?周子驰受了枪伤,你不顾自己怀着孕竟然跑到雍和宫去给他求平安!那件事我也知道的,你想瞒着我吗?……陆景怡派人暗算你,也是我后来把那个人做了的,其实我不是不知道,我只是不想说出来让大家难堪!”
我脑子都大了,天呐,段玉珉在说什么?
他看我没说话,竟然又朝着我冷冷说道:“我什么都知道的,你心里一直想着周子驰,你爱的人就是他!你一直都没爱过我是不是?”
“你竟然这样认为我?”我气得无语:“你做错事的时候我都没有质问你,你和郭文滚到一起的时候你又是怎么想的?”
这话终于刺到了他,他脸色微微变了下,但马上就回复自然,转过脸他说道:“是,我是做错了事,我和郭文滚到一起去了,可是我心里从来没有喜欢过她,我爱的人一直是你,但你呢?你有没有真心的对过我?你坦白告诉我,你心里究竟爱过我没有?当周子驰一有事你就心急如焚,那换做是我呢?”
我的眼泪掉了出来,“你竟然这样认为我?我已经嫁给你了,可是你竟然这样认为我?”
他也几乎有些错乱了,我知道他中午喝了酒,今天是勤勤的百日宴,大家不住的给他敬酒,而他又来者不拒,现在他还是脸颊发红,嘴里都是酒气。
我感觉到无比失望,“段玉珉,你竟然是这样认为我?你觉得我跟你结婚不是真心的?”
他看我,半晌也似失望透顶地说道:“我真的把握不住,因为你太骄傲,你从来没给我一点真正让我相信的东西。”
我流了泪,“你原来这样认为我?你真让我失望!段玉珉,明明是你背叛了我们的婚姻,你做错了事,可是你现在却把错推在别人的身上!”我忍无可忍地朝着他也喝道:“段玉珉你算什么男人?你毁了我,你的父亲毁了我,你明明做了错事却还振振有词!我真是瞎了眼,我瞎了眼才和你在一起!”
他瞪大眼,被我这么一激他也火了。
“是,你是瞎了眼,我是不配和你在一起!”他朝我咆哮:“所以你就去找周子驰倾诉?那你现在告诉我,勤勤到底是谁的孩子?是他的还是我的?”
我呆住了!
他竟然这样说?
我一下心凉如雪,他竟然这样说?
我不觉感到好笑,竟然也笑出了声,“你总算看出来了?”我说道:“你看出来了啊,是啊,你才知道啊!勤勤就不是你的孩子!他是周子驰的孩子,郭文说的对,何琳说的也对,这个孩子就是不象你,因为他根本就不是你的孩子!”
我不知道我怎么一股脑说出的这番话,人在盛怒之下真的是无法控制自己,当我说出这番话时我看见段玉珉的表情也呆住了,他似乎是被我这番话给震住了,他的五官扭曲,半天我才看见他冷笑。
“你说出来了,好!”他点头,“好!我现在就带勤勤去验血!我要给他做j@o,如果这个孩子不是我的,我就一把掐死他!”
他摔门就走,我登时愕住,马上跟出去,他已经大步走到了婴儿房门口,保姆正在那哄着勤勤,他冲了过去,一把就把孩子夺了下来,我急的上去哭叫:“段玉珉你放手,你放了孩子,你放开孩子!”
可怜的孩子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本来是安安稳稳地要睡下的,但是突然间被提了起来他也惊了一下,于是放声大哭了起来,我不得不去求他,“段玉珉你松手!”
段玉珉的脸因为暴怒而变的五官都有些错位了似的,保姆也吓傻了,她叫:“先生,你不要吓着小少爷,夫人,夫人!”她跑出去叫段夫人。
我哭:“段玉珉,你松开孩子,你有什么火气你冲我撒,你不要对我的孩子下手,我求你了。”
他仍然不肯松手,大手紧紧抓着孩子,我听他一字一句地问我:“你就告诉我实话,这孩子,是不是我的?你说,是不是我的?”
我终于绝望了。
我感觉到浑身冰凉,原来在他的心里,竟然很早就怀疑我了,他什么都知道,我和他没结婚时的一举一动他就知道,他甚至误会了我,他一直都没相信过我。
原来在他心里,我竟然是这样的人。
孩子在他手里嚎啕的哭,我心如刀割。
原来我错了,我以为我的爱能让他改变,能让他真心对我,可是我没想到他会这样狠毒,又说出这样冷血无情的话来刺伤我,看着孩子,我只感觉到彻头彻尾的凉意,孩子的哭声象是刀一样在割我的心,我终于绝望,早知这样,何必要生这个孩子。
段夫人的脚步响起来,“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我本来是抓着段玉珉的胳膊的,终于我忍不下去,我转身就跑,迎面和段夫人撞在一起,她叫我:“韶韶?”
这一声韶韶也惊动了段玉珉,他如梦初醒,“韶韶……”
后面一阵慌乱,段夫人惊叫:“勤勤,勤勤……”
孩子的哭声越来越响,好似一道绳子在勒我一样,眼泪夺眶而出,我大步冲下楼,直冲到了书房,紧紧关上了门。
我拿过电话,第一件事是给我妈妈打电话。
“妈妈,”我流泪说道:“对不起,以后请您自己照顾自己。”摔了电话,我一把拉开抽屉,那是段玉珉的抽屉,没人敢动,在抽屉里有一个暗格,里面最下层,放着一把枪!
段玉珉其实是很谨慎多疑的一个人,他出门常常身上也是带着枪的,回来时他会把枪放在这个暗格里,无人敢动,我知道他放着枪,我一把把枪拿了出来。
段玉珉在外面砸门:“韶韶?韶韶?”
我就觉得心里已经空了,从开始到现在,认识他的每一天,每一步,如履薄冰战战兢兢,到现在象是走到了楼梯的最顶端,回过头,下面竟然是空的,心麻木了,痛也麻木了,我就剩下了绝望,无边无际的绝望!段启智害我,我可以忍受,郭文骂我,我可以忍受,陆景怡暗算我,我也可以忍受,何琳看不起我诬蔑我,我也可以忍受,可是我受不了自己的丈夫质疑我。
我用尽全力去爱一个人,可是收到的却是屈辱和质疑,与其活着继续面对,还不如一死了之。
我想起周子驰那天在靶场教我打枪的步骤,“拉保险……上膛。”
我一下拉开了保险,正好,枪里有子『弹』,我举了起来,与此同时,门一脚被踢开了,段玉珉看见了我,他疯了似地叫:“韶韶!”
我闭上了眼,枪举在我头顶,手一颤,砰的一声。
我好象看见眼前的世界血光一片,慢慢的,外面的树叶正在哗哗的落下,卓园里也种了银杏树,也有金黄色象扇子一样的树叶落了下来,我没感觉到疼痛,只感觉到释然,倒下的时候,段玉珉也冲了进来,他叫:“韶韶,韶韶?”
有没有人说过,爱情,其实是一种很痛很痛的折磨,男人和女人相处,说甜言蜜语的总是男人,摇头故意说不的总是女人?
爱情就是这么的残忍。の
当我第一次认识他时,他就用一种惊悚的行为撕碎了我,而到现在,他仍然用一种令我心痛绝望的行为彻底撕碎了我。
我彻底的绝望,真的很痛,不如放手。
我闭上了眼,听边听见他的喊声,可是我再没力气去想了,世界在我的眼前合上,我的世界,就这样,黑暗了下去。
七年的时间在人生的长河里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是足足可以改变一个人的一生。
有的时候,改变一生的不需要很多事。只需要一件事就够了。
七年里,我从一个刚刚毕业的大学生,到了现在在北京有房有车,还有令人羡慕收入的一名高级白领。
七年里,改变我的最大一件事就是,我死过,现在我活了,我原来的心脏没了,后来我换了心,我又复活了。
我是李行云。
现在我已经听完了七年前发生的事,讲故事的三个人十分感慨。我听的也是心情复杂,无言以对。
原来发生了这么多事。
我曾经觉得爱情童话只能是在电影里演的,可是我没想到,我真的听到了这样深重的爱情。
终于来电了。关园恢复一片光明。然而,光明之下,我们四个人,却是相顾无言,各怀心事。
我看着段玉珉,他一直在看纪梅心。不,我应该叫她韶韶,当回忆这些事的时候,他的眼睛一直在韶韶的身上,在用一种非常惆怅,无奈,又心痛的眼神在看着她。这一刻。我心里酸苦,原来他也会这样看一个人。在和我认识的差不多四年里,他从来没用这样的眼神看过我,我曾经见他失神,怅然,若有所思,以前我不懂,现在我明白了,一个人的世界,如果曾经有过一个人存在的话,那么纵然有再好的人经过,那也只能是经过。
爱情有时能让人重生,爱情有时也能让人毁灭。
我看纪梅心,她表情反而很淡,坐在沙发里,仿佛讲述过去的事就只是在复叙一件平静的事一般,没有涟漪。
段玉珉长长叹了口气,良久,他低声对纪梅心说道:“那天我冲进书房时,你已经举起了枪。我没想到你会那么刚烈,其实话说出口的时候我就已经后悔了,我进了书房,你正好抬枪,你最后看了我一眼,满眼都是泪,是绝望……”
他几乎说不下去,顿了下,他才继续说道:“你开了枪,倒在了我的怀里,我拼命的叫你,其他人听到枪声冲了进来,那时候我已经精神错乱了,看着血从你的头顶流出来我差点疯了,还是我妈妈叫人送你到医院,当时你还有呼吸,还有微弱的心跳,医生说你手偏了,没有打正,但是必须马上开颅。”
“我不知道怎么办,是我妈妈在手术单上签的字,……勤勤在保姆的怀里嚎啕大哭,我想孩子可能也是预感到了不幸,他不想母亲离开他,……”
他落下泪来,“我看着你被送进手术室,但就在这时,你忽然睁开了眼睛,你和我说了一句话。”
段玉珉苦笑,看着纪梅心,“你说的是,把我的心脏捐出去……,这就是你和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我明白,你对我是真的失望了,所以到死,你都不想把心留给我。……我在手术室外面的地上坐了一夜,终于到第二天早晨,医生告诉我们,……手术失败,你不会再醒过来了。”
“我听到这个话觉得世界一下塌了,我冲进了手术室,你还躺在手术床上,旁边的心脏监护仪正在滴滴作响,我不能置信,我朝医生吼,她明明有心跳为什么说她死了?医生告诉我,你那是因为用的呼吸机,其实你已经死亡了,没有意识了。……我崩溃了,是我杀了你,我逼的你用这种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你连勤勤都可以不要,可见你对我绝望到了什么程度……,我推开所有人冲出了医院,那时候我就在想,你死了我也不用活了,你曾经改变我的生命,如今你不在了,我也没有活着的意义了,于是我疯了似的开车在街上冲撞,最后我撞到了路边一道石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