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摔门就走,实在是太过分。
沸沸扬扬的段氏集团非法套用国有资金为自己敛财一事,闹的经济论坛上下一片哗然,受这件事的影响,段氏的股票连连暴跌,股民们不知如何是好,纷纷抛售手中所持有的段氏股票,连续十三个工作日的跌停,段氏的股价已经跌到了史无前例的最低点。
我皱着眉看经济报道,这件商业丑闻爆出之后,国家证监部门正式进入段氏集团,开始彻查段氏的资金走向,这么一查,居然又查出来段氏从银行骗取贷款,恶意欺诈,甚至还有贿赂政府官员的行为。消息一传出来,众皆震惊。
事情就是这样,当一个企业强盛的时候你看不到它耀眼光环背后的龉龊,而随着剥洋葱式的推进,这个企业所有的问题就都呈现了,它也再不是大家所想象中的那个令人艳羡的企业,现在它就是一个人人喊打的过街老?。
我万没想到就这么短短的时间,曾经风光的段氏就颓败了下来。
但也许,它的**不是一天两天了。
段玉珉在这件事发生之后一直没有他的消息,直到事情过去了两个星期他才终于现身,外界原来传言段玉珉是逃走避祸了,但他非常轻松自然的现身,对外界的质疑,他很从容的回应。
有记者问他:“小段先生,现在全国上下都在反腐纠查,段氏集团如此套用国有资产,非法为自己的企业敛财,欺瞒国家部门,对此你有什么解释?”
段玉珉说道:“我对这件事并不太清楚,其实我虽然在公司董事会里,但是公司的总裁是我父亲,执行总裁是何琳,公司还有很多比我资深的高管层,我只有股份却没有发言权,我也有自己的生意,对此事,我并不太清楚。”
“可是小段先生,有传言这件沸沸扬扬的收购案,幕后发起人就是你,你对此有什么解释吗?你的父亲段启智目前已经被有关部门羁押调查,你把这件事撇得一清二楚,你是准备陷你自己的老父于不仁不义吗?”
段玉珉脸色端正了,他现身的时候是戴着墨镜的,这时候墨镜遮面,仍然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听了记者的话,他也没有发火,只是说道:“你这样说有点挑拨离间的意思,我的父亲是段氏集团的总裁,他享有集团的一切决策权和管理权,如今他有事,我们当然会配合国家部门的检查,请你在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不要妄下推断!”
他终于露了面,与周子驰所预期的一样,段氏现在受挫,而段玉珉早早就把自己的资金撤了出来,所以这次风潮,对他本人并没有太多的影响,毁的是段氏集团,还有段启智。
周子驰告诉我,“放心,段玉珉有他的计划,真的段氏倒台重组,他会在这时候站出来,把段氏从奄奄一息中再收购出来,重新打造成他所想要的公司,其实整个段氏的运营并不是太差,只是这一次风潮让公司陷入低谷,段启智已经失去了民心,就算他能度过这一劫,他也掌握不住大局了。”
我感觉到茫然的失落,想想段玉珉的行为,一想到他其实是这件事的幕后策划者,我就觉得不可思议和难以接受,他好象撒了一个天罗地网,从前他不动声色的在一边看,等到猎物终于进入了这张网里,他倏地收紧,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只是,这一切,伤害的实在太大了。
前台服务人员礼貌地告诉我:“李小姐,段先生正在办公室等您。”
我和她道谢,现在我来的就是段氏北京公司的大厦,我从来没来过这里,段玉珉今天叫我,我是第一次过来,但是前台却非常熟络地叫出了我的名字。
我推门,段玉珉正站在窗前,他背对着我,正在看脚下广场。
从后面看,他的背影十分俊伟,而他就站在一片阳光里,好象站在城市之巅,正在笑看风雨一般。
听到声音他回过头来,“行云。”
他回到办公桌前,示意我也坐下,“最近怎么样?”
“还好。”
他点点头,又问我:“怎么,我听身边的人告诉我,你最近和袁赢走得很近?有打算要结婚?”
“是有这个打算。”我说道:“过得累了,想结婚了。”
他沉默不语,半晌说道,“好吧,我不阻止你,可是我提醒你,袁赢为什么和你结婚,你考虑过没有?你觉得他真的是因为爱才又回到你身边的吗?那你知不知道他原来开的会计师事务所现在也因为一系列的商业欺诈行为被吊销了行业资格,他也是焦头烂额?”
我默然。
他说道:“我只想提醒你一件事,行云,任何时候不要相信两样东西,一是股票,二是男人,这两样东西都是世界上最善变的东西,我承诺过照顾你,那我就会兑现我的承诺,但是你也要心里有数,不要轻易的相信人,那会让自己很受伤。”
受伤?我叹了一声,没再说话。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张支票推到我的面前,我看了一眼。
“收好,防身。”他简短的说道。
我心里很难过,忽然间我问他:“真的是你吗?你策划的这一切,害了你的父亲?击毁了段氏,你在后面操纵的一切?”
他脸色微微变了变,看了我一眼,马上就转过了脸,“这件事你不要插手,你也不是段家人。”
我点点头,“我明白了。放心,我不会再来纠缠你。”
我刚刚站起来,忽然门又给打开了,一个女人径直走了进来,秘书尴尬的跟进来和段玉珉解释:“对不起段先生,陆小姐一定要找你……”
进来的人是陆景怡。
看见我,陆景怡也没象有多少吃惊,只是嗤了一声,扬脸和段玉珉说道:“你终于肯现身了?”
段玉珉也没多少慌乱,仍然很从容,“怎么了景怡?”
陆景怡这才拉下脸来,也没避讳我,听她直接说道:“我们合作,资金都是从段氏集团这边走的,现在段氏银行帐户被冻结,合作资金无法再继续打进来,你说这件事怎么办?”
段玉珉不慌不忙地说道:“那你说怎么办?”
“段玉珉,你这是在过河拆桥啊?”陆景怡喝道:“当初你游说你父亲,说好合作大家共分利益,现在段氏集团出事,名声扫地,我们的合作也受到了很严重的冲击,新产品马上就要上市,这个时候闹出这样的丑闻,你让大家怎么办?”
“怎么办?”段玉珉冷笑:“随便你怎么办,你不要质问我,我也是受害者,我并不知道我父亲会搞出这样的事。”
“你不知道?”陆景怡有些气急败坏:“你现在说你不知道?这件事你敢推脱的一干二净?真好笑,我不相信同在一条船上,你现在竟然说你对此一无所知。”
段玉珉只是笑,“随便你怎么想。”
陆景怡气恨地说道:“段玉珉,我警告你,你别做得太过分。”
她摔门就走,门声咣当一声,震的连墙壁都跟着有些颤动一般。我回头再看段玉珉,他仍然站在那里,不动声色,只是等陆景怡走后,他的脸边才露了一点若隐若现的笑意。
我坐在沙发上,保姆在收拾碗筷,袁赢看着电视节目换台,我嫌吵,示意他把声音调小一些,他马上把声音调的差不多是最低量,只剩了个画面在那跳跃。
我问他:“你的事务所遇到的那些事,麻烦解决了没有?”
他看了我一眼,“你都知道了?”
我说道:“知道了,其实出来做事,谁不会遇到点麻烦事,我还有点关系,明天给你找人问一下,另外我还有一个朋友,姓周,他很仗义,明天大家吃顿饭,周先生在圈子里认识很多人,如果你能请动他帮你说说话,相信你这点小麻烦根本不算什么。”
他果然喜出望外,“行云,你真的肯帮我?”
我笑了笑,“大家毕竟是朋友,我们曾经在北京也过了一段穷困潦倒的日子,就冲这份交情,也不能不帮你。”
他倒是有点尴尬,“行云,你不要多想,我确实有困难不假,但是我想和你结婚,这也是真的。”
我还是微笑,看时间也不早了,提醒他:“挺晚的了,你早点回去吧。”
他迟疑了一下,“你还有多久要生?”
我掐指一算,“还有十七天。”
“十七天?”他也在算,“怀孕最后一个月是很关键的,别看日子,很多宝宝会提前出生,要不然我搬过来和你一起住?”
“不用。”我打断他,虽然我和家里父母谎称我准备和袁赢结婚,但是那只是为了安抚父母,我和袁赢已经分手,这时候就算让我们复合我也觉得勉强,虽然他现在在生活里帮了我不少,可是那是两码事。
我送他到门口,和他随便又聊了几句,忽然我感觉到肚子疼,那种疼法有点不太正常,我抱紧了肚子,袁赢察觉到不对劲马上扶住我:“怎么了行云?”
我呻吟,“肚子疼,肚子好疼。”
他立即说道:“你不要慌,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我还勉强想撑一下,“不用,我坐着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可是那种疼痛十分强烈,我想到了上孕婴课时,讲课老师讲的生产前阵痛的感觉,想想也不对,毕竟预产期还有十七天,难道是现在要生?
袁赢不敢大意,他让保姆收拾我的东西,带好婴儿用品,包被,纸具什么的,他给我披上外套下楼,进电梯时他安慰我,“你不要怕,按照老师课上所讲的,你放平呼吸……”
糟了糟了,我心中叫苦,果然是要生了,医生说怀孕的最后一个月要特别注意,不一定预产期就完全的准确,很多孩子会提前出生的,看来我的孩子是要出生了。
袁赢把我扶上车,保姆还没下楼,他便坐在车里打电话,是联系我定期做产检的妇产科医院,把我的情况告诉了对方,那边医生听后答复他,我可能是真的要生,现在要他不要紧张,稳稳的开车送我来医院,又问了一些情况,我坐在车后座大口的喘气,汗也流了下来,孩子,孩子,你真的是要生了吗?
袁赢着急了,“保姆怎么还没下来?”他左右张望,而就在这时,忽然间地下停车场里嘎地一阵急刹车的声音,有两辆黑色的越野车左右两侧抄了过来,直接堵住了他的车子,袁赢吃了一惊,他探出头来,“什么人?不要挡路!”
我还在那呻吟,根本就没心思管外面发生什么事,哪知道就在这时,忽然我听见砰的一声枪响,登时我惊觉,睁开眼一看,我大吃一惊。
袁赢轰的一下倒在了方向盘上,身体重压在车喇叭上,嘟的长音,而他面前的车玻璃已经被子『弹』打的碎裂,血从他的头上流了下来。
我张大了嘴,“袁赢,袁赢?”我努力想从车后座去扳他,把他从方向上拉开,这一看我呆住了。
袁赢头顶上中了一枪,这一枪又快又准,他连一句话都没说的出来就已经没了气息。
我手脚冰凉,怎么回事,天呐这是怎么回事?
那其中一辆越野车上有人下车,是个戴墨镜的黑衣男子,对方径直朝我走过来,我慌慌张张地拿包,拿手机,拨号码,1-1-0,可是还没等我拨完,对方已经一把拉开了车门,接着夺过了我的手机狠狠掷了出去。
“下车!”对方朝我冷喝。
“你是什么人?你想干什么?”我已经吓坏了,头上是冷汗,身体还在簌簌发抖,才不过三五分钟就发生了这样的事,对方到底是什么人,意图是什么?
对方上手来抓我,我尖叫起来,拼命反抗,但是根本力不从心,对方狠狠把我从车里拽了下来,几乎是拉扯着我的头发就往那辆越野车上拖,我用力去打他,嘴里大喊:“救命,救命!”
那个男人把我往越野车上一丢,车子轰的发动,我被甩的又倒回了座位上,肚子越来越疼,我几乎喘不过气,迷迷糊糊间我只感觉到车边路灯一晃一晃的闪到了身后,再看我身边的男人,那男人脸色很冷,面露凶光的盯着我,我心中不寒而栗,他们是谁,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我疼的手脚抽搐,浑身都在冒冷汗,躺在车后座位上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车子巅簸行驶,终于停了下来,这时耳边也听不到车流喧哗的声音了,外面好象很静,只有偶尔的一声狗吠声,那个押我的人先下了车,朝我喝道:“下车。”
我努力抱着肚子坐了起来,但刚一接触地面,我的肚子又开始剧痛,越野车上的两个男人过来一边一个架着我把我强行拖拉了起来,我这才看见正对着的是一个仓库。周围空空荡荡,院墙很高,上面还围着一圈尖锐的铁丝网,高墙上的灯光也不明显。那些男人警惕的四处看,然后把我拖进了大院,哗啦一声,仓库沉重的铁门拉开了。
我被扔在一个木板凳上,抱着肚子,我勉强抬头看四周。但是仓库的铁门又关上了,好似与世隔绝一般,接着,里面的照明灯啪啪啪的亮了起来,我给刺的又睁不开眼睛,不得不过了一会儿才慢慢适应过来。
“你们是谁?”我微弱地问他们话,汗从我头顶流了下来。我问他们:“想干什么?”
绑我来的有四五个男人。
这间仓库不止一间,旁边有一扇门吱呀的开了。有三个人走了出来,我一看走在前面的那个人,啊一声张大了嘴。
“陆景怡?”
陆景怡穿的一身白色短衫,高腰长裤黑色马靴,一步步朝我走过来,因为仓库大,她的每一下脚步都发出闷闷地回音来,走到我的身边,她用一条马鞭子抬起我的下额:“害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