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玉珉看着她,半晌他也笑了。
“玩我啊?”他呵地一声,“我明白了,你想要的不是钱,是,你什么也不缺,你想要的是人,是我的人是不是?”
陆景怡不说话,仍然在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段玉珉把那份文件放在地上,他张开双臂,“景怡,我明白,你爱我,爱的可以为我去死!可惜,我辜负了你,我让你受了八年的苦,我对不住你。他妈的我段玉珉算什么东西?一个流氓,一个骗子,一个地地道道的混蛋,你干嘛要爱我啊?……”说着话,他一步步往后退,退到了一边,扬声说道:“好,景怡,你既然要我的人,那我成全你!”
他看了旁边天台的边缘,犹豫了下,他朝那天台边走了过去,然后他一脚踏上了天台的边缘。
“景怡。”他看着陆景怡,说:“放了我的孩子,只要你肯放了我的孩子,我愿意一命抵一命,我欠你的感情,还不起还不清,那就让我从这里跳下去,这辈子偿不了的下辈子还!”
我们都是倒吸一口冷气,他就站在天台的边缘上,毫不慌张地看着陆景怡。风呼呼地吹了过来,把他的西装外套吹的旌旌作响。
陆景怡苦笑,“段玉珉,你这是在干什么?逼我吗?你如果真的跳下去,说不定我一时头脑发热,抱着你的孩子也跟着跳下去了,那样也好,你黄泉路上寂寞孤单,我们正好去陪你。”
不要不要,我抓着韶韶的手几乎昏倒。
孩子忽然在陆景怡的怀里哭了起来,很微弱的声音,陆景怡把孩子抱紧了,半天她忽然笑了,“段玉珉,你知道我这辈子做的最糊涂事是什么吗?我作死!我把自己送到了一个死局里,明明知道你不爱我,可是我八年前荒唐了一次,八年后又荒唐了一次。”
她也流泪,“说啊,说!把你最后想说的话都说出来!”
雾似乎越来越深,一团一团的迷雾在风的吹拂下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渐渐的把我们都包围了,我们象是处在一个周身海市蜃楼的环境里,身边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的虚幻空渺。
段玉珉在那思忖,可能他是在想,她会要他说什么?
说什么呢?
直过了良久,他才缓缓说道:“有,我有爱过你,……在小的时候,在你十四岁时,你在台上弹钢琴,那时候你十四,我十五,你弹奏的是《蓝色的爱》,是保罗莫里哀的曲子,当你在弹这首曲子的时候,身后还有人在唱歌,歌词我都记得,……没有你,我的世界是蓝色忧郁的,我的生活是灰色的,我的眼睛是为你哭红的,我嫉妒的心是惨绿,孤独的夜是漆黑……”
陆景怡的眼泪一下也掉了出来。
段玉珉说道:“可惜,我们都变了,……景怡,我后来成了一个混蛋,二十多年了,我们都变了。”
陆景怡喝道:“你为什么没早点说?”
“我不配。”段玉珉喃喃说道:“你们都不明白,我不配……”
陆景怡突然痛哭失声,我们所有人紧张的看着她,孩子也在她的怀里啊啊的哭,我紧张地看着她,段玉珉终于下了天台,他朝着陆景怡走了过去,哪知道他走到了陆景怡面前几步,陆景怡突然往后倒退,她厉声喝道:“你不用过来,段玉珉,你敢往前再走一步!”
她苦笑:“段玉珉,你知道我的为人的,我就算错了,失败了,我也不会认输的。给了的就是给了,要我接受失败,要我被所有人耻笑?不,我宁肯死。”
她忽然扬声:“接着你的孩子!”然后双手往前一抛,我们吓得齐齐惊叫,只见一个白色的包被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眼见要掉下来,段玉珉手往前一托一把就把那包被接住了,他也一下跪坐到了地上。
陆景怡长笑:“我输了,我输了。”她往后一步步倒退,正退到天台的边缘上,忽然间,她闭上眼,身子往后一仰,我们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只见一道白色的身影象是白鸽一样的掠了过去,马上,雾气中,那身影倏地一闪,从我们眼前消失了。
警察们冲了过去,我也不顾一切的朝段玉珉跑,他还坐在地上惊魂未定,我把孩子从他手里抢了过来,这一看,孩子正在那哭,微红的小脸,孱弱地声音,我心如刀割,“孩子。”我把她紧紧抱在了怀里……
一切竟然会是这样结束,惊心动魄,却又让人始料不及。陆景怡的身影从半空飘飘坠下,直过了好一会儿似,我们才听到下面大厦的平台上传来声音,闷闷的回音,所有人都看不见下面的发生什么,雾,太浓太大了,仿佛根本不让我们看见这一切似的。
谁都没想到陆景怡竟然是这样偏执的一个人,谁都没想到她竟然巅狂的爱着一个人,爱了三十年,三十年啊,这爱已经成了痴,成了魔,她执拗地爱着这个人,却没想到,这个人始终都不属于她,其实这个人也并不是她真正的良人,但那又怎么样,当你爱一个人时,他再坏再差,你也看不到他的缺点,你爱就是爱,哪怕你为他去生去死,你都无怨无悔……
我泪水汹涌,大起大落后的悲恸让我无言以对,怎么会有这样的结局,我们所有人都始料不及。
…………
…………
三个月后。
段夫人下楼,她吩咐正在客厅里忙碌的工人,“那个彩灯挂的歪了些,重新挂一下。”
傅斌立即应声,“是,夫人。”
我在那哄女儿,段夫人笑吟吟地走过来,她逗孩子,“敏敏乖,瞧瞧敏敏多可爱。”
今天是我女儿恪敏的百日。
韶韶从另一个房间出来,她拉着勤勤,勤勤非常开心的坐到我身边,“阿姨,我能抱抱妹妹吗?”
“当然可以啊。”我把女儿轻轻托到他手里,他抱着孩子小心地逗她:“妹妹,妹妹,我是哥哥啊,我是哥哥,你叫我啊!”
所有人都笑了,勤勤已经痊愈,今天是妹妹的百日,他换了笔挺的西装,就象个小绅士一样,托着孩子,他兴奋地朝我们笑:“你们看,我妹妹会笑,她在向我笑啊!”
我和韶韶看着眼前这一幕,也都觉得十分欣慰。
傅斌在另一边接了电话,他恩恩了几声,放了电话走过来他和段夫人低声汇报:“……何琳找到了。”
段夫人正在喝茶,听了这话放了茶杯,“怎么样?”
傅斌说道:“她开车往外逃,可是半路出了车祸,送医院中途抢救无效死亡,……那个孩子倒是没事,目前在医院。”
段夫人脸色凝重,半晌,她把茶杯放到了茶几上,人在沉思。
我和韶韶都在看她。
段夫人缓缓说道:“把孩子接回来吧,……怎么说那孩子都姓段,……虽然是我丈夫的私生子,可是也是我儿子的弟弟,我虽然恨那个孩子的母亲,可是这一切错又何苦要孩子承担?”
她也是感慨,眼角有泪,拭去泪后她轻道:“把孩子接回来,我带他。”
我们都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
何琳逃跑,她当然不会把孩子留给段家,但是很不幸,她在出逃时发生意外,何琳死亡,孩子却没事,段启智在孩子出生时就已经做过dna,那孩子确实是段启智的儿子,何琳这一死,孩子怎么办?原来我们都担心这孩子,但是没想到杨素在最后却做了这样的决定,把孩子接回段家来,无论谁对谁错,孩子没有罪。她容忍了一生,做戏也好,真善也罢,到最后,她还是接纳了这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