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今天每章都晚了半小时,跟大家道歉!
晚安……
我兴致盎然的心情在一瞬间沉淀下来,落日、黄沙、剪影,一切惊涛骇浪都仿佛静止在这一刻,壮美得惊心动魄,苍凉得心如针扎。
我不禁放下手中的碗具,静静地走到穆萨身后。
浑圆的落日贴着沙漠的棱线,将大地衬得昏暗沉沉,唯有一层深红残留在地平线上,笼罩着这一片荒凉之地。
脚踩在砂砾上,发出窸窸窣窣的脆响,穆萨闻声转头,看见是我,笑了笑,“cece,你也来了。”
“嗯。”我看着点点光晕染上穆萨的白衣,连睫毛也镀上了一层夕阳的色泽,便静静立在他身边,与他一同享受此时此刻的安静与酣然。半晌,瞧见他一直沉默不语,轻声问,“看这么痴,在想什么?”
“突然想起了从前在书里看过的一句话。”穆萨看着前方,没有转头,轻轻念了出来,“使沙漠显得美丽的,是它在什么地方藏着一口水井。”
我记得这是《小王子》里的经典语录,配上此情此景,倒真是别有一番风味,顺口评价道:“很有道理的话。”
“是,很有道理。”穆萨喃喃重复了一遍,突然发出一丝闻不可闻的叹息,“可是,如果你找到了这一口水井,却发现自己没有工具打捞,这是不是会让沙漠显得很悲凉?”
我没想到穆萨突然会说起这样的话,怔了怔,没有回应。
我的安静令他陷入更深的遐思,眉目紧蹙,继续说道:“这口水井,如果你不顾一切地跳下去,也许便再也出不来;可如果咬紧牙关地放弃,心里又觉得不甘不愿。无论哪一种,都是险境。”他轻吸一口气,将目光转向我,话语平淡,眼中却好似含着灼灼的期待,“cece你说,与其这样,是不是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发现水井的好?”
托着落日的沙漠浪头凝固了,像是一片睡着了的海。昏暗的天幕徐徐拉开,让一望无际的黄沙显得更加苍凉和悲壮。
穆萨凝视着我,我也在他的目光中凝视着他,突然一阵风尘吹来,迷花了我的眼,也收回了不舍的目光。
“不要这样想。”我揉搓着发红的眼睛,半含糊半不安地说,“万一你突然找到了能把水打捞出来的工具呢?想想办法,或许是可以的。”
闻言,他收回了目光,恢复常态,兀自点点头:“或许吧。”
接下来的对话,再过琐碎不过。今日冗长而燥热的沙漠路途让人疲惫,未几,大家纷纷睡去,我便也跟着窝进了自己的小帐篷。
风声啸啸,夜晚的沙漠充斥着一股肃杀之气,唯有孤零零的砂砾冷冷地瞪着这一切。我回想起穆萨说的那一番话,翻来覆去睡不着。
让生命显得美丽的,是它在什么地方藏着不期而遇的欣喜之人。可是,如果你遇见了那个人,却发现自己无法同他执手并行,这是不是便成了生命的悲凉?
穆萨是这番意思吗?又或许,只不过是我自作多情想得太多。
我闭上眼睛,想要睡着,心情却是愈发地烦躁。狭小的帐篷令人拘束,索性穿上衣服一个人出去透透气。荒漠太过空旷,我刚出去,就见薄尘中有一个身影伫立着,走近去,那人转脸朝我一笑,原来是穆萨。
此时已经黑到了头,只剩一轮月亮挂在天际,孤零零的。于此凄旷之夜,看见穆萨回眸的淡淡一笑,竟生出些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心情。
“还不睡?”他柔声问。
“睡不着。”沙漠的日夜温差较大,我搓了搓手,又揣进衣兜里,“你不也是吗?”
穆萨自嘲道:“我不一样。你们明天要工作,而我只是个没有用处的翻译。”
他的自嘲让我有了几分亲和的心情,笑着安抚他:“如果我们真迷了路,又语言不通,那你的用处可大了。”
我们边走边聊,看到下午吃饭时的折叠凳子还没有收,便很自然地坐了过去。荒漠寂清,一阵烈烈的风刮过,我冷得微微哆嗦,却舍不得离开,只下意识地往他身侧移了移,这才发现他手里拿着一个小本子,本里还夹着一支笔。
“这是什么?”我指着本子好奇地问。
他摊开本子,不闪不躲,任由我倾过身体去看。
“这是你的课堂笔记?”我顿时惊怔,上面零零散散地记着课上的知识点,毫无体系。
“不是。”他又往后翻了一页,这次是一连串阿拉伯文字,穆萨说,这两页记载的是来沙漠所需物品清单。
“原来是个打杂本,什么都记。”我恍然大悟,觉得没什么特别的,便擅自又往后翻了好几页。
我的手速很快,呼啦便带过好几页,穆萨见状,急忙伸过手想要阻止我,可已经来不及了。
笔记本上是一幅画,水准虽不高,但线条细腻、十分用心。画上,一个女孩坐在课桌前,嘴里叼着笔,长发扎成马尾,似乎正在凝神思索。她穿着一条蓝色的裙装,整个人清爽恬静,应该是亚洲面孔。
穆萨见我已看得清清楚楚,便不再争夺笔记本,只是气息紊乱,有些急促。
我愕然想起自己为他精心装扮的那天,穿的正是这样一件蓝色长裙。那是我与他在酒店初次独处后的第二天,我满心以为两个人的关系更近了一步,却受到了他目中无人的冷待。 迪拜恋人
而眼下这幅画……
我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该从何起头。本想装傻掩盖过去,又发现这页纸左下方的角落里,有一团擦拭过的斑驳痕迹。月光下,我睁大眼睛努力辨识,却依然看不清那被划痕包围的词句,只隐隐约约地瞧见了一个被掩藏的首字母:c。
c?这里写的,原本是cece吗?
想到此,我脸变得绯红滚烫。好在夜色暗沉,他应是看不清楚。我调整情绪,肃清神思,假意镇定地玩笑道:“你把我画得好丑!”
我的声音并无异样,像是调笑,又像是不以为然。穆萨松了一口气,接上我的话头,“无聊时随便画画,技术也不好,只能这样了。”
“无聊也不能画得这么丑!”我失笑,用提高的声调掩盖内心的波澜,将目光从画上移开,抬头正要再说,突然愣住了。
方才,我因为倾身过来看他的笔记本,刚才又为了辨识模糊的痕迹凑得更近,如今整个人几乎都在他怀里。抬头间,四目相对,只差咫尺。两人隔得这么近,呼吸仿佛都缠绕在一起。
荒漠,冷月,疏影,伴着鸣沙的阵阵呜咽,卷起连绵起伏的跌宕心潮。
穆萨的呼吸离得很近,那双近在咫尺的金棕色瞳仁,正定定的望着我,似要将我彻底裹挟而去。月光如水,映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那双眼澄澄湛湛,仿佛也染着水光,包含着一腔说不清道不明的脉脉深情。
我屏住呼吸,心跳陡然加快,身体也僵在原地,僵在他怀里,僵在离他不到一寸的距离中,不知该进,还是该退。身体深处像有一股灼烫的气流,莽撞地四处窜动,叫嚣着、喑哑着、渴求着,想要靠拢他、贴近他、亲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