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在沉思时,穆萨修长有力的大手却突然握上我的小手。两手交织,我竟是下意识地与他十指相扣,待反应过来,不禁手心一颤,反射性地想抽回。
就在这时,穆萨手心一紧,阻止了我的动作。 迪拜恋人
头脑一热,我几乎就想这样牵着他不松手,把心中事一一说个明白,可一想到他行礼拜时的高远疏离,好似又被推得很远,当下收敛心绪。
“让我再看一会儿风景吧。”我有气无力地说道,再次试图挣脱他的手。
穆萨不买账,甚至还攥得更紧了几分,声音里已带着明显的急迫,“不是我不让你看,而是你明显不是在看风景。”说罢,他用另一只手指着前方,“你自己瞧瞧,那到底是什么。”
听了这话,我才真正朝前方看去。此处沙丘地势较高,情势一览无余。远远的那头,天空已是一片灰黄,飞沙走石,狂风怒吼,满天黄沙狂舞苍穹,可怖乌瘴弥漫天空。而那一片灰黄,正以极其迅猛的势头,朝我们席卷而来!
竟是遇上了沙尘暴!
只容我惊诧了一瞬,穆萨便再次锁紧了我的手,直拉着我奔下沙丘。沙暴已是越来越近,我们必须要在这段时间收拾好所有的东西。两个人的所食所用虽然不多,却很零碎,我们将所有东西一股脑塞在卡车上,用帷幕遮住,再用粗绳捆绑牢实。
转眼间,天空如同坠入漩涡,狂风将砂砾从大地带起,帷幕被风吹得鼓鼓胀胀。我力气小,按压不住猎猎作响的布匹,粗绳也系不稳当。一阵黄沙乱舞中,我突感眼中艰涩,喉咙呛个不停,手却没停下,试图控制手中的粗绳,只怨力不从心。
眼已被沙刺得睁不开,绳却依然系不上,沙暴迫在眉睫,我急得额间冒汗,突然感到身体被人牢牢拥住,紧接着出现了一件外罩,将我的脸与风沙隔绝开来。
“你先回车里去。”穆萨的声音被风吹乱,手中的力量却加了几分。我的眼已经睁不开,便索性将头埋得更低,在穆萨的身体和外罩的保护下,逆着风暴,一步一步向卡车的驾驶舱移动。
穆萨替我拉住车门,我顺势爬进车内,刚坐稳当,便听见车门“嘭”地一关,已没了穆萨的影。过了大约一分钟,穆萨收拾好方才我留下的残局,这才攀上车,坐在我身边的位置,重重地舒了一口气。
“你还好吧?”我把手中用水打湿了的毛巾递给他。
“没事。”他接过毛巾,将脸上的风尘擦拭干净,又拿出水喝了几口,说道,“今晚得在车里呆一夜了。”
从车窗外黄沙飞旋的阵势来看,也只能如此了。我赞同地点点头,望着窗外无边无际的黑暗和混乱,慢慢地、低声地问道,“我们会没事的吧?”
几乎是立刻,穆萨用极其笃定的语气回答道:“当然没事。”
“但愿吧。”我垂头闭眼,耳边灌满了风呜呜咆哮的声音,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要是他们来了,却找不到我们的具体位置,这可怎么办?”
“不会的。”穆萨安慰着我,从口袋里拿出信号弹,“他们走之前定过位,不会差得太远。我刚才怕信号弹被沙尘暴给吹坏,还专门拿到了车里,若是在距离不远处发出,他们一定能看到。”
闻言,我终于感到了几分安心,赞赏地笑道:“还是你想得周到。”
我的话音刚落,车窗便发出嘶嘶的声音,卡车也开始震动起来。一声声呜叫撕破了黑夜,一阵阵狂风席卷了大地。聒噪的响动灌满耳膜,惊得我虚汗直冒。紧接着,头顶突然传来“嘭”的一声,卡车后有重物被卷起,生猛地跌在了车顶。
刚刚才因穆萨的话安定下来,这会儿便吓得胆战心惊,生怕下一秒车窗的玻璃就被砸碎,将整个人也卷入风暴。
随着那重物的跌落,卡车里的灯也开始不停闪动,明明灭灭间,更增添了几分诡怖的氛围。那车灯晃悠了几下,未过多久,竟是彻彻底底地灭了下去,再无一丝声息。
整个世界完全陷入黑暗。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感觉到身边一暖。
几乎是下意识的,将身体缩成一团,滚入那人的怀抱中。我的双手紧紧地抱着他的腰,脸埋在他的胸口,无边的黑暗中,我只感到身边的人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气息。便如同溺水的人一般,紧紧地抱住这个气息,抱住这个人,紧紧的,绝不松开。
沙尘像鞭子一样抽打着卡车的铁皮,没有灯光,没有星光,只有狂躁的风暴卡在喉间。我的双臂锁得越来越紧,唯有如此,才可减去几分惶恐。
原本只是我抱着他,可是隔了一会儿,我感到背上轻柔地抚上了一只手,他拍了拍我颤栗不已的肩膀,低低说道:“别怕。”
“恩。”我含糊地应了一声,仍舍不得把脸从他怀中移开,只一动不动地感觉着他温暖的体温。只是他短短一句话,我的心便定了下来,语调也松懈了几分,“幸好还有个你在,就算出事也有伴。”
穆萨低笑了两声,有意无意的抚弄着我的头发,指尖成勾,挑起一缕发丝,轻柔缠绕。
我的头皮泛起一阵酥麻,接着,温柔的、富有磁性的男性嗓音响起:“cece,听话。别想着出事,我们都会好好的。”
他竟用这样缠绵温柔的语调,说“cece,听话。”
我搂住他腰部的手猛然一僵。
一时之间,窗外的风啸声更响亮了,沙尘击打铁皮的节奏又密麻了几分。
在卡车一阵急促的震动后,四周安静了一点,又过了一会儿,风声渐渐远去,卷起的浮沙也落回了地面。
驾驶舱里,没了风沙交加的猎响,只余下彼此的呼吸声。
眼前仍然是一片黑暗。
这时,我听到头顶上,传来穆萨依然沉稳动听的声音,“最危险的一段结束了。”
听了这话,我知道自己没理由继续赖在他怀里,慢慢的松开了紧搂着他腰部的手,起身坐直,拢拢耳边的发,想起方才他手指的轻绕,发梢擦过脸颊,皮肤痒痒的,心也痒痒的。
我们被封闭在卡车驾驶舱狭小的空间内,车窗的玻璃蒙上厚厚的尘土,见不得外面一点风景。没有光亮,没有声响,我把两只手互相揉搓着,试图用悉悉索索的响动缓解这份诡异的沉默。
穆萨没有说话,我也没有说话,我知道他在我伸手可触的距离里,却依然张不开嘴。狂躁的沙暴令人不安,而此时的死寂,则让人呼吸紊乱。
突然间,我感到一只手伸过来,从我的后背抚过,搂住腰肢,一个猛力,便将我揽入怀中。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令我无比惊愕,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这一次,换做他用手紧紧锁住我的腰,将头放在我的肩膀上。
我有些不可置信,就这样静静地任他抱着,半晌,轻轻问出一句话:“什么意思?”
没有回答。只听见穆萨有些急促的呼吸声。
我呆立良久,默默在心底酝酿着,换了一种方式,又问:“你的笔记本上,为什么要画我?”
他的喉咙发出一声哽咽,微微侧首:“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