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迷醉的状态令我眩晕,在他触碰我的同时,我同样也感觉到肉体的生动和瑰丽。一股暖意流遍了我的整个身体,我似乎变成了阳光下绽放的花朵,展开身体的花瓣,把自己向他舒展开来了,直向着他,处于准备接受他的状态之中。
他用一种紧密无疑的力量温暖着我,似乎有一根绳索,把我们两人紧紧绑在一起,绑得那样紧,窒息到不可分离。我们占有,我们狂乱,在相互的吸吮之中,逐渐融合彼此的灵魂和肉体。
最初沉入的时候,疼痛几乎是立刻涌来,血管撑得快要爆炸。穆萨握住我的手,小心翼翼,步步舒缓。疼痛让我流泪,他低下头,细细地吻去我脸上的泪珠,耐心无比。他的温柔和细致令我动容,慢慢放松下来。从灼热的刺痛,走到甜美的伸延,逐渐建立起信任的基石。
渐渐地,快乐注入到我的体内。当我再次贴紧他精壮美好的身体时,这种幸福的感觉简直让我难以承受。我正在占有他,并且被他占有。他的身体是这样热情,这样充沛,此时此刻,我的世界只剩下肌肤的触感,在他的带领下,接触到了整个世界的核心。
我的身体微微弯斜,颤抖着,痉挛着,他吻着我张开的唇角和火烫的耳垂。全世界的天空仿佛都笼罩在我们的头顶之上,那充满生命力的天空赤裸着,半是愉快,半是痛苦。他的肢体紧紧绷着,颤栗嘴唇扭曲,朝我的脸颊靠过来抽吸一口气。这使我的神智再次迷乱,整个人都似乎被他的血液包围着。
他的唇堵住我微张的嘴,而我,已将我生命一切的丰盈交予他,我的心、我的喉、我的四肢百骸,还有我的爱……
“穆萨,穆萨……”我的身体在震颤之中被穿透,不禁喃喃唤着他的名字。奇妙的节奏在波涛浪海中充溢于我的体内,起伏膨胀之中,我只感觉清澈无底的漩涡带着我旋转直下,深入一切的肉质及感觉。而我躺着,不觉发出呜咽不明的呼声。我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水,而他则驾着一叶扁舟。那叶生机勃勃的扁舟,一会儿冲入幽深震颤的谷底,一会儿翻上极致凌绝的浪尖。我在疼痛中坠入深渊,又在深渊中飞翔起来。我几乎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里,潮涌着纵横骇浪,向上冲,向上冲,直至潮尖顶上。
“你最快乐的是什么时候?”
“现在。”
“你最痛苦的是什么时候?”
“现在。”
最终,这页扁舟随着无数的浪屑和涛雨,飘向那不可言说的美妙神界,向天上奔腾。痛苦和感谢的情绪几乎要让我的血管爆炸,我想要永远为他这样倾泻出自己的一切。可是,这只能是想想而已。云雨过后,诀别不远。而我的心,也在这极致的感激和极致的痛苦中,泫然欲泣。
我想,我会永远记得这个夜晚,记得这份疼痛和甜蜜,还有幽暗灯光下穆萨美好的身体。他怎么能如此迷人,所有荡漾的春心,所有彻骨的绝望,所有撩拨的情思,所有汹涌的思念,都属于他、属于他、属于他一个人。
当我们都完全平静下来以后,夜色已是浓稠如墨。突然间,我感觉到,自己以及一切东西都被他消灭尽净了,或许他也是。我们像两个新生的婴孩,柔情而无力地躺在一块,在恬然的对视之中,痛苦地微笑、幸福地哭泣。
除了对不起还是对不起……让大家久等了……
早晨醒来的时候,天空已是大亮。阳光洒在床单上,空气中还漂浮着黏腻的气息。睁开眼,我感觉到血液在细管中非同寻常的奔流,某种质的改变已经在我的身体中发生,整个人都因此而焕然一新。
“醒了?”耳边,是他一如既往的温柔声音。
“嗯。”我抿着唇笑笑,下意识地拢了拢散乱的刘海,几乎不敢抬起头看他。想起昨夜他勃发的身姿,种种情景历历在目,我不禁赧红了脸,低垂下头跑去刷牙。
牙膏的泡沫晕染了我的手指,不经意抬起头,镜子中的女人,满脸都是幸福的潮红,连瞳孔内都透露着欣慰的满足。那手指上的一圈圈泡沫,就像是飘摇的心情,濡染成不可言说的喜悦。我停下动作,看着这细小的泡沫一个又一个破灭,心中倏然盈满了伤悲。镜子之中,那幸福潮红的面孔,或许也只能如泡沫,短暂地停滞于这所剩不多的余光。
原本还准备去米兰和佛罗伦萨的,但我和穆萨都不愿意离开威尼斯。这里和迪拜都是散漫的城市,但不同的是,威尼斯的散漫是悠闲,迪拜的散漫则带着点惰性。每天,我和他并不想特意去参观什么景点,就在威尼斯的曲曲折折中随意游走,踱步或发呆,享受漫步、享受美食、享受爱情。或者干脆足不出户,躺在柔软的被褥中,在彼此耳边悄悄说一些温情的话,在话语之中亲吻,再把对方相互拉进自己的身体。
威尼斯的气候温暖而潮湿,我喜欢把头埋在穆萨的脖子里,皮肤挨着他的皮肤,静静嗅着海水咸湿的气息。闭上眼,那只矫健的豹子一遍又一遍地掠过我的身体,如同春风吹又生的野草,只要种过一次,便是难以挣脱、欲罢不能。
“穆萨,但愿我知道如何可以戒掉你。”我在心里祷告着,无比贪恋这美好的时光,又为这份贪恋自苦不已。
离开威尼斯之前的最后一晚,我和穆萨手牵着手在昏黄的路灯下漫步。威尼斯人很爱路灯,他们甚至会根据不同墙体和墙面颜色来为路灯设计不同的造型。沿着墨绿色的窗门和残破的墙体,走过一盏又一盏不同的灯,空气中弥漫着死寂一般的忧郁。
不知不觉地,我们走到了圣马可广场。从前,我们只是在白天逛过这里,今天却见到了它的夜晚。夜晚的圣马可广场,有一种被水浸泡着的浪漫。咖啡馆的广场音乐会正在上演,现在已经接近凌晨,空旷的广场上人声寥寥。我突然抓起穆萨的手放在自己的腰上,让自己贴近他。
“陪我跳个舞,好吗?”我问他。
穆萨紧搂过我,笑着说:“当然,只要你不怕我踩到你的脚。”
宁谧的夜晚,空旷的广场,我们伴着哀婉别致的音乐声,笨拙却柔情地跳着舞,在不知不觉中越来越紧地靠在一起。我紧贴着他,隔着薄薄的衬衣,感受他胸口和大腿的肌肉,吸收着他身体的温暖。歌曲像水一样缓缓流淌,而我和穆萨紧拥着彼此,缓慢而又持续地,体悟着深情的节拍。这感觉真好,若是这一刻能够延绵到地久天长,该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cece。”他一边跳着,一边轻轻叫我名字。
“嗯?”
“明天就要离开了呢。”他喃喃低语,“真是舍不得。”
我的心刺疼了一下,手指发颤,亦不知道自己要如何面对明日的分离。明天清晨,我们会乘坐两趟不同的航班,我飞往中国,他飞往迪拜。而当我们再次在迪拜重聚时,一切都不会是现在的模样了。
闭上眼,不想让他觉察到我的异样,只是沉下一口气,攥紧了他的衣裳,轻声说:“穆萨,我也舍不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