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这番话说下来,我却没有特别明白她的用意和立场。理了理思绪,不轻不重地问她:“你的意思,是希望我不要嫁给穆萨吗?” 迪拜恋人:
莱米丝轻轻滴哼一声,揣起了手:“我当然是不希望的,但你如果真的要嫁,我也拦不了。虽然法律上要求必须我同意,但这不仅仅是我的想法,还有我家族的意见。”这下,她的严肃也散去了,开始溢出浓浓的威胁意味:“我拦不住,但我还是要提醒你,你不会过得很舒服。二妻一夫的例子,或许你不熟悉,我却是见了许多。和谐的有,不和谐的也有。不过,如果两个老婆中有一个外国人的,我还没见过相处得好的。穆萨家里的情况,更是如此。”
纵然我并没有要嫁给穆萨做二老婆的决定,但我还是顺着她的话问了下去:“为什么?”
“穆萨的双亲连英语都不太会,他们不喜欢外国人,也压根没法跟你交流,今后有得你的委屈。而你现在在石油行业,将来就算允许你工作,也得换别的岗位。你能忍受吗?何必远嫁到这里,为了钱?还是入籍迪拜?”
她最后两句话激怒了我,纵然我一直尽力保持缄默,此刻也提高了音调:“你这么威胁我,这么不希望二妻一夫,为什么不直接和穆萨离婚?阿联酋又不是规定不能离婚。”
我的话语,让莱米丝一下子沉默了,良久,她昂起的头终于微微低下,有一种难以掩饰的黯然:“我无论嫁给谁,都是这样做家庭主妇。穆萨对我挺好,他比一般的迪拜男人脾气都好。两个人相敬如宾,我为什么要离婚?换了别人,或许还不如这样。”
这话语有些悲凉,我不由心头一哽,被更深的同情包裹住。她似乎觉察到我目光中的怜悯,很是不适,不愿再待下去,站起身体,重新抬起头,硬硬地说:“反正,我今天的话,就说到这里,希望你能考虑清楚。我拦不住你,但如果有今后,我绝对不会跟你和谐相处。你今后的日子不会好过,但愿你能自己能想清楚放弃。”
说完,她拿起沙发上的黑袍,傲然地走出会客厅。我没有送客,但借着敞开的门缝,看见她抖了抖手中的黑袍,重新披上,带上头巾,又只露出那双眼,绘着金箔浓妆的眼。
我久久地陷在座位里,回忆着莱米丝的话。
她的傲然、冷淡、威胁、悲凉,一股脑灌进我的脑海。从头到尾,她都在劝我自行放弃,却从来没有质疑过我的存在。这实在令我难以理解,一半是心有余悸,一半是怜悯同情。
再怎么躲,终究,还是有面对她的一天,却怎么也没想到,她说的是竟是那样的话,而我,在她波折往复的情绪前,竟是连话也没能说上几句。
我始终是那个理亏的人,辩驳不得,无由骄矜。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我意识模糊地抓起,一看号码,是穆萨。
我握着手机,倚在沙发,让头脑清醒些许,才终于接通了电话。
“cece……”他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迟疑。
“嗯?”
“跟你说件不太好的事。”
我随意“嗯”了一声,还有什么事比莱米丝带着两个哥哥亲自上门更不好?
他带着歉意说:“我之前给你订了生日蛋糕,可我今天来取的时候,他们说被人误领走了,现在也来不及再做一个……”
“哦……”我盯着桌上一角的方型包装盒,硬硬地说,“我想,我已经收到蛋糕了。”
“怎么会?我明明标注了是自取。”
“嗯,应该是自取的。”我面无表情,话中隐隐带刺,“上午,你老婆带着他两个哥哥给我送过来的。”
“什么?”他倒吸一口凉气,“你等下,我马上过来找你。”
“不用了,酒店里人很多,还是我去找你吧。”我心酸地建议。
他并未接受我的提议,叹了口气,“别傻了,等着我。”说完,挂了电话。
的确,他或许不需要再在意那么多。之前穆萨想要瞒着的人,现在都知道了,甚至他的母亲和莱米丝也豁达地默认了我们的交往,原本已经可以放在明面上。可是,我始终无法坦然地以这种“准二老婆”的身份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我要顾念的东西,还有很多。
穆萨赶来的时候,我还在对着那个方型的包装礼盒发呆。他进屋,静静地把我搂抱在怀里,然后拿过小刀,划开了精致的礼绳。
看到蛋糕的那一刻,我才意识到穆萨当初说得对,这的确是我从未尝试过的蛋糕——全部用烤肉做成的“kebabcake”,上面撒了一层入味的调料,再放上少许的奶油和水果。
这的确是一个令人震撼的惊喜,专属于迪拜的特色蛋糕。只是此时,想起这个蛋糕是怎样被送到这里来的,便怎么也提不起兴趣。
“这的确是我订的。”穆萨的眉头紧凝起来,转过头不安地看着我,“莱米丝同你说什么了?”
我诚实地概括:“说如果我嫁给你,她是不会和我友好相处的,让我想清楚。”瞧着穆萨染上忿忿的眼神,我居然还大方地安慰他道,“没事,只是她来得太突然,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其实,我的心底还藏着一句话,那就是反正我也不会做你的二老婆,所以不会出现被她压迫挟制的问题。可看着穆萨紧蹙的眉头,终究没忍心说出口。
“唉……”他忍下阴骘的隐愤,一脸愧疚地对我说,“cece,让你受苦了……”
我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害怕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坚强会土崩瓦解。任凭我如何武装,莱米丝的话语和神情都挥散不去,一遍遍地冲刷着我脆弱的神经,心神摇摇欲坠。
“好了,别这样,让我尝尝这个蛋糕。”我强打起精神,拍拍手,佯作兴奋,招呼着穆萨过来,一起拿起刀切了下去。和以前切蛋糕的手感不一样,这更接近于切牛排的感觉。大块的肉露了出来,一点不掺假。割了一小块放进嘴里,果然是烤肉的味道。以前我一直以为生日蛋糕都是甜腻的,今时才知道还能有如此特别的滋味。如同我的心情,混合着各式各样说不清的调料。
“生日快乐。”穆萨轻声说。
快乐?我苦笑着。
嗯,或许吧。快乐。
今年,因为又来了一批中国的留学新生。我们如今作为学长学姐,理应组织一场聚会。方便抱团生活,联络感情。
以往有云宇树操刀,饭菜做得又快又好,大家只需要买齐原料就好,别的便不用担心太多。可是如今,云宇树已经工作,估摸着不会来,大家便商量着每人都做些贡献,弄出拿手好菜。
却在这时,林悦开口了,用活泼的语调说:“其实不用这样大费周章呀,我叫宇树来就可以了。”
她叫的,不是学长,是宇树。而且,用的是娇嗔的口吻。
周边立马有人反应过来,兴奋地问:“林悦,你和云宇树谈恋爱啦?”
“嗯,在一起有一阵了。”她面色羞赧,却是大方地点了点头。
恭贺议论的声音顿时乍起,只是在议论中,老一届的留学生里,时不时有人往我身上瞟。当初云宇树追我,并不是秘密。如今不到半年,斗转星移,心中还是有些微薄的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