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穆萨重新在一起不久后,我去找了连翩。告诉她,穆萨离婚了。
“离婚了?”她惊讶得咂舌,“真离了吗?你确定吗?不会是讹你的吧。”
我哭笑不得:“当然不会,他不是会拿这种事骗我的人。”
连翩眯起眼睛看我,打量了一番,问道:“然后呢?你们又重新在一起了?”
我轻轻地点了点头,垂下眼帘,细声道:“在这样的情况下,我没法再继续躲着他。既然他退了一步,对彼此还有感情,还是要努力一下。”
连翩似欣慰似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我就说……你们两个还真是,难舍难分啊。”她悠悠感慨着,静默了一会儿,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啪”地一拍桌子,激动地跳了起来:“现在才离婚?他早干嘛去了!偏要等到你把孩子打掉才离婚吗?他知道这事不?”
我一愣,摇了摇头。
连翩操起袖子,一副忿忿不平的模样:“反正这下你们两个又扯到一块,我也不担心说出来会让你们再续前缘了。你不好意思说,我去告诉他!一定要让他也尝到痛苦的滋味,知道你受的苦!”说完,她便掏出手机,跃跃欲试地准备记备忘录。
“不要!”我将手挡在她的眼前,让她放下手机,“我还是不希望你告诉他。本来这件事,就算告诉他也没用。他离了婚,家里也不一定同意他娶我。最初得知他在孩子没有后离婚,我也很伤心。但后来想了想,就算用孩子相逼,马上结婚,出生日期和结婚日期也对不上,依然会判定未婚先孕,判刑罚款少不了。无论什么情况,留下那个孩子都没有好处。至于告诉他……”我舔了舔嘴唇,艰难地说,“我不想让他伤心,而且,伊斯兰教的教义是不允许堕胎的,我想不出告诉他后,会有怎样的后果,也不敢去想。所以,你也一定不要对他说。”
连翩顿了顿,似乎正在消化我的言语。良久,才气鼓气涨地点了点头,冷哼一声:“你就知道护着他,真让人没办法……”
听了这话,我已经知晓她不会告诉穆萨,松气之余,连忙转移话题:“不过,倒是有件事,我没有想明白。莱米丝之前找过我,说就算我与她共事一夫,她也不离婚。可是这次,穆萨告诉我,他和莱米丝谈了以后,她居然平静地同意了离婚,不知道是什么让她做出了这样大的转变。”
我坐在凳上,手托着下巴,随意揣测道,“会不会是她终于想明白,要去追求一夫一妻的爱情了?我之前专门查过,阿联酋的离婚手续虽然比我们国家复杂得多,但一直是gcc地区离婚率最高的国家,而且这个数据每年都在直线攀升。听说,越来越多的阿联酋女人受到了高等教育,会主动提出离婚,莱米丝会不会也因此觉悟,跑去找乔治了?”
连翩嗤之以鼻:“去找乔治?可能性不大吧。别把每个人都当做你和穆萨,整天黏黏糊糊的。”她咂咂嘴,笃定地说,“我看啊,她是发现事情败露,不得已同意离婚的。”
我困惑不解,皱眉道:“哪来的事情败露?我没有说过啊。”
连翩这才意识到说漏了嘴,连忙捂住口鼻。我心觉蹊跷,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在这探问的目光下,连翩终于泄气,摆摆手道:“好啦好啦,我承认,你回国那段时间,我心里实在熬不住。你又不准我说你怀孕的事,又不让我讲莱米丝出轨的事,我憋得发慌,有一天遇到莱米丝的哥哥,就是你那个朋友阿尤布,觉得这是莱米丝自家人,总不会傻乎乎传出去吧,就拿他当发泄对象,把你和我早就发现莱米丝和乔治有一腿的事噼里啪啦告诉了他,顺带把他骂了一顿。不过呢,那个阿尤布倒显得很平静,好像早就知道了一样。”
我顺着连翩的话思忖一番,揣测道:“你是说……阿尤布后来把这件事告诉了莱米丝,莱米丝担心再僵持下去我们会告诉别人,所以同意了离婚?”心中恍然大悟,怪不得她能如此平静,原来是心虚所致。之前我略略了解了一番阿联酋人离婚的流程,隐约记得提出离婚诉讼后,双方必须无条件继续同『居』一个月,如果仍然坚持离婚,才能继续办理下面的手续。如此算来,从我回国到他们离婚,也是一个多月,倒是完全合情合理。
“汐汐,”见我出神的模样,连翩拿手在我面前晃了晃,“你不会是在怪我吧?”
我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说:“不怪,当然不怪。”莱米丝虽然是因为心虚同意,但穆萨却全然是为了我,这样的局面,也是算是和谐的了。我又想起那双金箔浓妆眼,想起她鲜见的流利自如的英文。其实,她也是个向往自由的人吧。我不怨她,亦不恨她,只祈愿她能如心所念,有一天也能够遇见自己的幸福。那个人,或许是乔治,或许是别人,但一定,是能够予她安心快乐的。但愿,我的爱情、她的爱情,都能随着这次终结,重新获得簇新的生命,延绵长远。
新生,是汐汐和穆萨的,也是莱米丝的。其实我一直不觉得她有什么大错,也有许多悲凉和被迫。现在阿联酋的更多本地女孩受到了高等教育,开始追寻一夫一妻的爱情,我觉得她是夹在自由和传统之间的人。她英文流利标准,也是她上进的一个表现,祝福他们啦。
典型的迪拜式周末,应该是乘着游艇出海畅游。这在中国是不多的体验,但对迪拜而言,实在是很稀松平常的事情。
早在去朱美拉海滩的时候,我就发现帆船酒店附近的海域停满了各式各样豪华的私人游艇,之前也曾经在周末和连翩她们出海玩过。船票包括了乐队现场演出和免费的饮料,还会提供深海钓鱼的设备,任人在迪拜的城市风光和阿拉伯湾的美丽风景之间乘风破浪,酣畅至极。
但是,这次出海和以往不同,因为我们坐的是穆萨自己的私人游艇,只有我和他,两个人。
很早以前,穆萨就同我提过他有艘游艇。只不过那时我心有郁结,不愿随他出海。如今没了那么些顾虑,他浅浅一提,我便喜滋滋地应了下来,随他到了海域。
穆萨的游艇不大,但很精致,下部被涂成了银灰色,在一众纯白色的游艇中相当亮眼。游艇内部装潢富丽,客厅、卧房、厨房、音响电视,还有一个游艇操控装备,便于恶劣天气时在室内直接操作。别说我们两个人,就算二十多个人在游艇内,也丝毫不会显得拥挤。
我一边看一边感慨:“真浪费啊,有钱也不能这么挥霍呀。”
穆萨谦虚地说:“我没有挥霍的,好些人的游艇从不使用超过一个月,而且为了举办聚会,游艇内还有酒吧和舞池。我出海不多,上一艘游艇用了半年多才卖掉,之后一直懒得买新的,直到最近同你复合,我才刚买了这艘,觉得自己还挺节约的。”
节约?置办了这一船的豪华配置,他居然说他很节约?我转过头打量着穆萨,瞧他一副认真的模样,终是甜蜜又无奈地败下阵来。
天空湛蓝无垠,带着淡淡海腥味的风,吹拂着身体的每一处的感觉。穆萨闲闲散散地控制着方向,我则靠坐在他的身边,喝着饮料吹着风,看波光粼粼的海水泛起浪花,内心的每一寸都是欢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