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那意思你看不出来？不就想占我便宜吗？恶心！
你难道没跟他们上过床？方达差点脱口而出。后面有辆沃尔沃从右侧超车，他赶紧踩了一脚刹车，到嘴边的话闪丢了。快到环城路尽头了，方达问她，我们现在去哪里？
她掰着手指头，迟疑了有一分钟，转脸看着被昏黄的路灯照亮的黑夜说，我想——跟你去开房。转而又幽幽地说，不过，你可以拒绝我。方达踩油门的脚又下意识地放到了刹车上，不过这回没有踩下去。他隐隐有些不安，转头看她，她用后脑勺对着他。窗外，路边的行道树迅速地往后撤退。
方达茫然地往前开着车。她的头僵在那里，一直朝着窗外。车里的空气沉闷起来，方达加大了空调，按响了播放机。正好播到歌曲《在心里从此永远有个你》，她蓦地转过头来说，我也喜欢这首歌。停了一会，她说，你累了吧？前面有个路口，你放我下去，我打的回家。他不吱声，左前方不远处，富盈酒店的霓虹灯招牌闪闪烁烁，像是某种暗示，久违的念想像是一股溪流，沿着干涸已久的河床缓缓地流下来。
在富盈酒店停车场，他往返了几次才将车倒进一个车位。熄火之后，他对着在副驾上假寐的黄鹂说，我忘了带身份证，你带了没有？他这样问的意思，是想给白己一个机会。假如她说没有，他就会在犹豫中找个理由，结束冲动。她笑笑说，我先去开房吧，你等我信息。
方达目送着她的身影飘进酒店转门，感觉恍若隔世。
九
两个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他们谁都不说话，彼此的呼吸从湍急到均匀，身上的汗水被强劲的冷风一丝丝蒸发掉。方达拉起空调被，她松开抱他后背的手说，不用，凉一会舒服。他也松开她，长出了一口气。
她仰躺着，一支胳膊搭在他身上。你没有问题要问我吗？她问。
他想了一下，却说，没有。
我觉得你有。问吧，我不在意。
今晚刘建他们是在帮你推广业务？
不稀罕他们的热情，我不想接受他们的条件。我宁愿没业务，宁愿不干保险。她突然转过身来，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邀你上床？
说说看。
我先抽支烟。她翻身下地，拿来烟灰缸和香烟、打火机，有点落寞地说，上了床，有些话就好说出口了。她替他也点上一支烟，在他身边侧身躺下，一只手放在他的胸膛上，用指甲划拉着，像是在沙滩上写字。
我们是正宗老乡，还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
那不一样。两个人什么都坦诚相见了，说话才可以毫无顾忌。
这倒也是。他伸手去抚摸她的乳房。她说，我想要你帮我证明，我干保险，不是靠陪客户上床的。你跟盂叔那些跟班走得很近，以后有机会能证明我的清白，凡是跟我上过床的，我绝不帮他买保险。你是不是也认为，我跟刘建他们都上过床？
他矢口否认，这个我真没想过。
她把大半支烟用力摁灭，那就好，算我没认错人！他们在我眼里，都是一堆沾金带银的狗屎。刘建的狗腿子庄正明，这几天不是发黄色信息，就是赤裸裸地告诉我，只要我陪他一次，他至少帮我买十个人的保险。老李跟我说，他可以帮我买两个公司的保险，前提是陪他出去旅游。一天到晚装腔作势的刘建，一会儿要帮我买保险，一会儿要帮我换车，一会儿又恨不得强奸我。
他吃惊地问，到底出了什么事？他们今晚看起来都在卖力地帮你。
他们……应该是奉命吧。
奉命？奉谁的命？方达一时转不过弯来。
你们那个孟老大呗。孟叔跟我说过，他会帮我约个饭局，介绍几个朋友给我认识。
听老李说，他不是去国外旅游了吗？
在省城医院治病，这几天会回来。我和爸妈去看过他，刘建前两天应该也去过。
什么病？不严重吧？
跟你说了也无所谓，肝癌，撑不了多久了，回来就是准备后事的。
哦……你怎么认识老孟的，听说他和你爸是战友？
她翻身压住他，你到底爱不爱我？
不知道，应该是想爱不敢爱。
这话我信。为什么？
这还用说吗？你我都有家庭。他换了话题，老孟帮你不少忙吧？
你就关心这个！实话跟你说了吧，他是我干爸。我爸救过他的命，我来观海市发展，就是因为他在这里。他对我们一家人有恩，也有罪。够了吗？说说看，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跟你上床？
你刚才不是已经说了吗？
没说完。我觉得你被盂叔看中了。他调查过你，一直在观察你，你有可能是他的托付之人，还可能得到他的一个特殊礼物。
扯淡，这怎么可能！刘建他们……方达的后背有一丝发麻。
别急着打断我的话。孟叔说你人品不错，有脑子，有能量，人又年轻，还比较单纯，没怎么被污染——这是他的原话。他觉得你要是能接替他，他会很放心。
这绝对不可能。方达不敢相信地摇头，我根本不认识他，也无过人之处。
你现在做的，是四两挣千金的生意，可不是人人都能拿下来的，这就是能耐。对了，他还特别告诉我，有事可以找你商量。当然，如果之前他知道我会喜欢上你，有一天会和你上床，你就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