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穿着绣有“喜来登”标志的睡袍,白色的睡袍穿在她身上显得很空旷。她坐下来时,方达从敞开的领口轻易就捕获了她黑色的胸罩。他问,要不要我过来照顾你?她说不需要。他说,你穿睡衣真好看。她哈哈大笑,站起来挪开椅子,仰倒在床上。
她两手捶打着雪白柔软的被子,两腿翘起来胡乱地摆动,像是小时候在乡下水稻田边,方达趴在木制水车横杆上车水一般;那时候他见到的是一扇扇棕色的木叶,赶着白花花的溪水在奔跑,而现在他看见的是她黑色的底裤、雪白的大腿。
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眼见她戴在头上的耳麦掉到了地上,方达怀疑她听不清白己的呼唤,就对着耳麦大声说,我现在真想去看你,可以吗?她在床上肆意翻滚了一会,静止不动了。方达担心她睡着了,还好,几分钟以后,画面又动了起来,她翻身拾起耳麦戴上。
方达讲色情笑话给她听,她扑哧笑了。接着,她也说了两个老掉牙的笑话。
他要求看她的胸。她忸怩一会,打开了睡袍的前襟。扣在胸罩里的乳房很饱满,小肚子光滑细腻。他怂恿她除掉胸罩,她犹豫了一会,也同意脱下来,但要他擦亮贼眼,只能看三秒。他焦急地等待着,默默读秒,像是开车等在红绿灯路口,看见了黄灯闪烁。
她慢慢背过双手,开始解胸罩的挂钩。时间仿佛非常漫长,她终于解完了,缓缓地往前松开。一晃之间,犹如弹出两只脱兔,但还没等看清楚,她就掩上了睡袍。
突然间,她背转身,双手捂住脸,好像哭了起来。方达看到她双肩在剧烈地抖动,耳麦挂在她的胳膊上。方达慌忙问她怎么了,问她住在哪个房间……她扑在床上,几分钟都一动不动。方达想也许是耳麦听不到,就开始打她电话。
电话响了好几声,她才站起来,转回身,满脸泪痕地朝镜头走过来。她拿起电话,方达问她到底怎么了?她说,没什么。
方达还要看她,她赌气一般地脱了睡袍,就穿着一条三角裤站着,光滑的肚腹抽搐着,泪水肆无忌惮地涌出眼眶。接下来有点不愉快,她骂方达不要脸,本以为你是正人君子,原来也想勾引我!方达无言以对,只好艰难地岔开话题。
两人继续了几分钟的不知所云,她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重新穿起睡袍,系好胸口。方达讪讪地说,你休息吧,女人熬夜容易衰老,以后不要再酗酒了。有空我去陪你看电影。她打了一个哈欠说,好吧,我头疼,也很累,要去冲凉睡觉了。随即拽下耳麦丢在一边,冲镜头摆摆手,径直转身朝洗澡间走去。她边走边脱下睡袍,在洗澡间门口站下,弯腰脱内裤。方达的心跳加速了,她的身影虽然很小,但还没走出镜头,他还能看见。她赤裸着打算进洗澡间时,好像想起要回身找拖鞋,一闪之间,方达看见了她那块秀美的黑三角。
他再次拨打她的电话。她的电话好像丢在写字台边缘,他看不见那个区域。她走出镜头去拿手机,接通了电话。他说,你忘记关视频了。她惊叫一声,伸手捂住镜头,方达的眼前立刻被一片混沌的幽暗所覆盖。
接下来的整夜和半天,方达满脑子都是那混沌的幽暗背后的未知场景,由一小块黑色的漩涡,一片秀气的叶子展开的联想。挨到次日十点钟的时候,他给她打了一个电话,喂,你在上班吗?我想去看看你。中午一起吃饭吧。她说,你要是有空,欢迎来我们公司视察。吃饭就不用了,我下午还有事要做。她的语气很冷淡。
方达赶到平安保险公司门口。他停好车,站在离大门不远的一棵椰子树下,树阴刚好能罩住一个人。他点上一支烟,深呼吸,拨通了她的电话。她说,你在门口稍等一会儿,我马上就下来。他抬眼往楼上看,有人正从窗子伸头往下看。是不是在看他?不知道。不久,她出现了,款款地朝他走来。她穿着一套深蓝色西装,白衬衫领子翻在脖颈上,勾出一道耀眼的轮廓。她走路的姿势很优雅。
她在离方达两三步远的地方站住了,脸上浮现的微笑,完全是对待陌生人的职业化的表情,像是僵硬的大理石浮雕,丝毫没有他预期的害羞或者惊喜,他有些不解和失望。正午的阳光很刺眼,她眯着眼睛说,我还没下班。你要不要上去看看?十八楼。她回身指指楼上,语气却十分迟疑。
他听出自己并不受欢迎,不露声色地说,你要是有空,我们一起去吃午饭吧。
我下午还有事,要不你请阿玲吧,她下午没事。刚才我跟她说了,她马上下来。
远处的楼梯道出口,有个女人正朝这边观望,看身影像是阿玲。黄鹂转身朝阿玲招手。方达有些难堪地站着,使劲捏着手心里的钥匙。一阵热风呼啦啦地刮过树冠,方达往树身后退了一步,黄鹂已转身向阿玲走去,他盯着她纤细的腰身和圆润的臀部,无声地叹了口气。
她的腰身柔韧委婉地扭动着,摆出来的幅度既不轻佻,也不含蓄,千回百转如歌,温暖柔软似水。她站在阿玲面前好一会,不知道她们说了些什么。后来,只见她突然转身朝他摆摆手,然后朝楼道口走去,很快便隐没了。
阿玲满面春风地小跑过来。
吃饭的时候,阿玲告诉他,黄鹂正在和老公闹离婚。他若有所悟,难怪,我觉得她今天……好像很不正常。阿玲告诉他,黄鹂的老公要撵她净身出户,连孩子的抚养权也不给她。方达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阿玲也不太清楚细节,只说黄鹂生孩子的时候,她父母就跟过来了,吃住都在她老公家,黄鹂老公要跟她清算那几年她父母的生活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