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嘛。一直这样下去?也许可以让自己停留片刻的。我试着语重心长,如同告诫自己。记得在某部电影中曾听过这样的台词:左岸的爱情,右岸的幸福,总是秋毫无犯。薇的脸上还留着遥远处的风尘的痕迹,内心的刺痛带着粉身碎骨般的饥饿感散发到毛发中,空气中,如同一场彻夜的盛宴。
我习惯了,12个小时的睡眠能让人忘了一切。她对着我开始傻笑,眼角有了细细的皱纹,眼睛还是亮的。清除不必要的内存可以简化头脑,我现在已经不想停止,未知才是生命的所有乐趣。
不需要每分钟都这样强悍,薇,人会耗尽自己,我说。
她清澈的笑起来,又点燃一支烟,穗,过几天我会去西藏,那里离天堂比较近。
我蜷曲在黑暗的窗台边,侧着头对着手机耳语。
有时候人会渴望得到某种谎言,在无法支撑自己体内即将坍塌的孤独的时候。
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如同某种鱼类的白色鳞片,呈现出灰白的外表。我的全部意志被寂寞牵扯着盘旋于头顶,不知道该如何倾诉。从开始就知道没有结果的爱情是对自己的杀戮,一点一点的把自己耗尽。随时都在准备接受理由,随时都在准备接受离开,薇曾说过我们都将是永不被祝福的人,注定没有得到怜悯的可能,因为我们的自私,因为我们的熟视无睹。我想她是对的,上帝也许可以容忍固执,但决不会姑息来自凡间的漠视。
对我说,你将永远爱我……直到我死去。我对林要求着,这只是一句谎言而已。
他说他不可以。
有些话我是永远也不可以说出口的,哪怕只是谎言而已。我不知道你曾经有过怎样巨大的失去,才让你现在对生命有如此贪婪的野心。穗—–知道吗,你让我不知道如何面对你,你总是选择剧烈到痛楚的方式去向别人索取,直到把自己和别人都逼到尽头方才可以。为什么你的灵魂中会有这么多强迫的怀疑,我真的不能明白,可是我知道我不是能和你一直走下去的人,我们不是彼此的救赎,一切只是宿命。这个世界没有任何东西能够天长地久,何况渺小如你我,穗,我能给你的便是自己全部的今日而已。
你要我哄你,那么,我又能向谁要一个谎言来哄自己?他带上了哽咽的声音开始变得轻不可闻。我的眼中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全是温暖的泪水,终于流下来。那些温热的液体滑过我的脸,留下干涸的痕迹。我并没有悲伤的理由,可是我拿着话筒对着自己终于泣不成声。
冬天到了,我依然和我爱的男人相爱着,薇依旧在不同的地点对我说她很想念我,最后收到的明信片来自拉萨,她说在当地的旅馆打工,脸已经变成西藏姑娘的颜色,和一个意大利男人在一起,一个利用假期独自旅行的飞行学院学生,英俊而干净。我没有在信中找到任何关于归期和计划的部分,我不知道是否可以把这看作是候鸟可能停留的某种预兆。她在信尾告诉我,穗,我终于知道了天堂原来是透明的,你错了,我也错了……
想着她的话,慢慢走到露台外面,冰凉的风吹上来,我听到自己内心被清晰打开的声音,如同一种宽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