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公公,他也笑着用眼神鼓励我。
我终于下了决心,“明天是周六,我就回去看看他们吧。”
公公很欣慰地笑了。
最难的是做决定,我如今既然已经狠下心做出了选择,心情就平静了不少,也不像以前一样忐忑害怕了。
准备走的时候江远墨电话才来,说是已经到了医院门口。我这才想起这茬,看了下时间微微有些疑惑,按理说以江远墨的速度,不至于要这么长时间啊。
或许是路上有事耽搁了吧。
和筱玲出了医院,我一眼就看到了马路对面的江远墨,依旧是老样子,站在橙黄的路灯下,靠着他的爱车抽烟,火星明明灭灭。
筱玲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笑了,“有约了?”
我点头,筱玲义无反顾地跟着我出来,我要是让她一个人回去实在有些不厚道,于是道,“就是吃个夜宵,要不你也一起吧?”
筱玲摆手拒绝,“誓死不坐电灯泡,我先回去吧,我昨晚上说的话你可得好好考虑下。”
“我知道了,我跟他真的只是普通朋友。”我辩解。
筱玲杞人忧天,“哪对男女朋友不是从普通朋友升级上来的?反正你这次要自己想清楚,就怕你这柔软的性子被人家欺负。”
“放心啦,我不会再那么傻。”我对筱玲笑笑。
其实就算她不说,我也从来没有想过会跟江远墨发生些什么,爱人太累,而一个苏子阳,就已经让我失去爱人的能力。
江远墨将烟头扔在地上,我瞪他一眼,“环卫工人很辛苦好不好?”
闻言,江远墨对我笑了笑,很听话地弯腰捡起了烟头,走了两步扔进了垃圾桶,才走过来,“这样可以了吧?”
我满意地点点头,“听话的孩子最乖最可爱了。”
江远墨把头盔递给我,“想吃什么?”
我接过来,偏着头想了想,“我记得我高中门口有一家卖馄饨的,每天开到十二点,很好吃的,你想不想去?”
江远墨二话不说,上车发动,“你高中在哪里?”
“纬水街。”我也熟练地上车,极自然地抱住江远墨的腰,“坐好了,走吧。”
江远墨一开始骑得很慢,微微晚风吹得凉爽,江远墨的声音飘过来,“想不想来点刺激的?”
我顿时绷紧了身子,“江远墨,你丫要是敢加速,我现在就跳车。”
反光镜里印出来江远墨戏谑的脸,“程妍初,你胆真小。”
见他没有加速的趋势我才放下心来,“我是女的,胆小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你不要命我还要命呢。”
“程妍初,要不你给我唱首歌?”江远墨沉寂了一会又道。
“好啊。”我当下就答应了,“这样美丽的夜晚,这样凉爽的小风,这样惬意的气氛,也实在值得高歌一曲。”
江远墨被我煞有介事的模样逗得声音都带了笑意,“那你高歌吧。”
“好嘞。”我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大河向东流啊,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哇……嗨哎嗨咦儿呦啊,参北斗哇……”
我承认我就是个搞笑的,果然江远墨背影一僵,而后便不可抑制地双肩颤抖。我看着他这副模样胆战心惊,生怕江远墨一个笑抽就不小心撞上什么扑面而来的大卡车造成一桩惨案,瞬间闭嘴收声,“我不唱了,你专心骑车好不好,我的身家性命都在你手里了。”
江远墨不抽了,“程妍初,你真逗。”
我得意地扬眉,跟江远墨在一起我就会不由自主地轻松起来,刚才在病房里的不快乐也忘在脑后,“那必须,师承赵本山,关门大弟子是也。”
“大弟子,你坐稳了。”江远墨好心地提醒完,我还来不及反应,“轰”地一声,江远墨已经窜了出去。
周身疯狂涌动的气流简直要将我的衣服撕裂,脚心也是一阵麻痹。我紧紧地攥着江远墨的衣服,心提到了嗓子眼,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风声呼呼,眼前只有这个宽阔背影。
江远墨终于慢下来时,已经到了我的高中母校,我随着他的速度缓过神来,抖了抖几乎是僵硬掉的胳膊和腿,江远墨已经停了下来。
我迅速地跳下来,怒视着正在熄火找地方停车的江远墨,“我发誓我再也不坐你的车了,这次是真的,绝对不坐了。”
江远墨已经停好了车,摘掉头盔,“那你好歹也把头盔还我啊。”
一着急上火居然忘了头盔这茬。我用力地扯下来,往江远墨怀里一扔,“拿去。”
这么多年过去了,高中依旧没什么变化。大门口的两棵泡桐已经越来越高大,长得足有三层楼高,这个时节花都已经开败了,唯有几朵还苟延残喘地留在枝头。
犹记得那时候泡桐花开,每每都是香气馥郁,最喜欢的便是和筱玲一起收藏从树上落下来的花瓣。
记忆经年,不知不觉间,我们都已经长大了。
这个时间学校里还有高三的学生在上晚自习,教学楼里的灯光明亮而孤单。
那时候为了跟苏子阳约会,我总会逃掉晚自习,然后从操场翻墙出来,苏子阳就在墙外接我,看到我出来明亮地笑着将我的手一拉,带我吃一碗热腾腾的馄饨,然后两个人坐着公交去江边,手牵手一次又一次许下一生的承诺。
我那时许下心愿嫁给他,现金愿望终于是实现了,可我如今愁得却是该怎样跟苏子阳离婚,真真是造化弄人。
我正发着呆,肩膀被人重重一拍,是面有不悦的江远墨,他脸上灯影重重,一个恍然我竟然将他看成了昔年的苏子阳。
我摇摇头,摒弃这种匪夷所思的错觉,定睛看着江远墨。
浓而英挺的眉,黑而璀璨的眼,高而俊秀的鼻,还有薄而柔软的唇,配上那副桀骜不驯的深情,眼前的人,是江远墨无遗。
“你还发什么呆?”江远墨伸出五个指头在我眼前晃,我拍开他的鬼爪,低头感叹。
“我居然老了,这不科学。”
江远墨安抚地摸摸我的头,“岁月就是一把杀猪刀,乖,别感慨了,虽然你是个少.妇,但是你还不老……痛,程妍初,你能不能别掐我腰?”
我丢下喋喋不休的江远墨循着记忆中的路去找那家馄饨摊。说起来这么久没有再去吃过,还真是有些想念。
江远墨快步跟上来,“姑娘家家的以后别那么暴力,当心嫁不出去。”
我撇撇嘴,“我没打算再嫁出去,男人没一个靠谱的。”
“程妍初。”江远墨停下来,也扳着我的肩膀迫使我停下来,认真而郑重地看着我的眼睛,“我不是为男人辩解,阿初,你以后不要说这种会让人觉得你好像阅男人无数的话,那个男人伤了你,你难过一阵子就好了,不能为了他搭上一辈子。”
我的记忆力,这是江远墨第二次叫我“阿初”。
第一次,是和池铭锐对峙时,他把我护在身后半开玩笑地说“兄弟,你喜欢我家阿初?”
第二次,就是现在,他劝我不要为了苏子阳搭上一辈子,眉眼郑重。
我偏着脑袋,心底某个角落似乎暖得不成样子,仿佛一股暖流,轻轻缓缓地流便我的全身,连指尖,都酥麻得有些颤抖。
我笑了笑,“江远墨,我不是搭上我的一辈子,而是你不知道,这一场从十七岁到二十四岁的爱情,花光了我全部的力气。”
从前听到这样的话,我只会觉得矫情而做作,可是直到自己亲身体验了一番以后,我才知道这是多么绝望的难过。
快七年了,这七年里,我爱苏子阳,爱到身心俱疲,爱到再也不想爱。纵然苏子阳是个渣男,可是我确确实实为了他做了那么多疯狂的事,我不会再这样爱另外一个人。
江远墨有那么悲伤地故事,他应该懂我的无力和绝望。我淡淡地看着江远墨,眉峰间或许有笑意。
他松了手,也冲我笑笑,“你说的也对,走吧,吃馄饨去。”
馄饨摊就在学校背面的一条破烂巷弄里,这一条巷弄是学生们的天堂,各种各样让人眼花缭乱的小吃,夜市一直开到一两点。
找到那家馄饨摊,因为学生们还在上晚自习,所以整条街的人都不是很多,馄饨摊上更是一个人也没有。
老板也没有换,还是那个朴素而温和的阿姨,此时她依旧围着油腻腻的围裙,站在盛满热气氤氲的浓汤锅前轻轻搅动着莹白的馄饨。因为以前和苏子阳来的次数很多,所以她还认识我们两个,只是这么久过去了,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我,“阿姨,我要两碗馄饨。”
“呀,是你呀,你可是好久没来啦,你的小男朋友呢?”老板娘还记得我,也记得跟我一起的苏子阳。
我心里又是一酸,这样的场景最容易让人有物是人非的感伤,“阿姨,我们分手了。”
阿姨抱歉地笑了笑,“你们先坐,马上就好。”
我跟江远墨坐在一旁的塑料桌子边。我习惯性地抽出一双有些发黄的一次性木筷,轻轻掰开,互相摩擦着想磨平上面的木刺。
以前都是苏子阳帮我磨的,如今什么都需要自己来。
江远墨不解,“吃馄饨不是有勺子吗?你拿这个做什么?”
我继续摩擦着,正要回答,老板娘已经端着两晚热腾腾的馄饨过来了,分别放在我和江远墨面前,老板娘却没有走,而是坐在了我们对面,“小伙子,这丫头吃馄饨喜欢用筷子插着吃。”
我心里一阵异样的感动,抬头对老板娘笑笑,“阿姨,您还记得啊?”
老板娘点点头,“当然记得啊,你们这些孩子啊,年纪轻轻就谈恋爱,都是闹着玩的,但是啊,阿姨还以为你会和他一直走下去呢,没想到……”
老板娘不经意的一声轻叹却狠狠地戳中了我的泪点,你看苏子阳,那个时候你也是爱我的,爱到连老板娘都一直记到现在,甚至为我们遗憾。
我低下头,夺眶而出的眼泪掉在碗里,喉咙哽得发痛。
“姑娘啊,你也别难受,其实也没啥好哭的,该陪着你的人最后一定会陪着你的,你说是不是?小伙子,你得好好对她啊,这姑娘是个好女孩儿。”老板娘说完,便起身忙去了。
我知道她不是故意说这些的,可是我就是止不住地难过了起来。
江远墨轻轻拍着我的肩,“别哭了。”
我抬起头,勉强笑笑,“没哭,热气熏着眼睛了。”
江远墨“嗯”了一声,递给我一个勺子,“阿初,以后该用勺子吃了。”
如果刚才老板娘的话是揭起了我泛黄的记忆,那么江远墨的这句话,就像是投在我脑海深处的一颗『炸』弹,轰地一声炸开,勾动着过往气势浩荡地崩塌,还带着漫天的烟尘。
我望着江远墨的脸哭得抽气,心痛如绞,我想我知道以后不止要改掉用筷子插着馄饨吃的习惯,我还要改掉所有一切跟苏子阳有回忆的习惯。
就像一个在你身心栽了很久的树,突然有一天你要将它连根拔起,一枝一叶都连着心脉,动一动就如同裂了你的心。
江远墨一直笑着,右手轻轻地一遍遍地摸着我的脑袋,柔声安慰,“哭吧,哭完了就该告别了。”
我知道该告别了,彻彻底底地诀别。
终于还是没有吃这碗馄饨,我哭得不成样子,江远墨拖着我付钱,老板娘看着我老泪纵横一脸愧疚,“小伙子,对不起啊,阿姨没别的意思。”
江远墨笑着点点头,一手拖着我,“没事阿姨,我会照顾好她的。”
老板娘欣慰地点点头,“要幸福啊孩子们。”
江远墨牵着我的手拖着我走,我在后面边啜泣边擦眼泪,其实我也真的不想再哭了,可泪腺似乎彻底崩闸了,根本就止不住。
“江远墨。”我鼻音浓重。
江远墨回头,“嗯?”
“你会不会觉得我很丢人?”我吸吸鼻子,望着他,心里想着他要是敢说“会”,我就立马跟他绝交。
江远墨眸子转了两转,“不丢人,触景生情嘛,说明你重情义。”
我白了他一眼,这敷衍的意味,明显得我想忽略都没办法,“你就是觉得我没出息。”
江远墨拍了拍我的脸,“哟,这自知之明还真让我惊叹。”
我止住啜泣,刚才还刻骨的苍凉和痛楚已经随着这半天流的泪散了不少,“江远墨,你能别再损我么?”
江远墨眉毛一挑,口不应心,“阿初,我一点也不觉得你丢人,你放心哭吧。”
说完,江远墨看着我,“习惯吗?”
我咬着下唇诚实地摇头。
“对了江远墨,苏子阳的那个床.照似乎不管用了。”江远墨送我回去,到了楼下我才想到这件事,“徐诗艺那个胸大无脑的女人对苏子阳信得比我还盲目。”
江远墨勾着唇角笑得很贱,“总算你也知道自己以前盲目了。”
我发现我说的话江远墨永远都抓不住重点,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我表达的不够清楚,我瞪着他不想再说一遍。
“以后小心点,别让他有机可乘,有事就给我打电话。”江远墨收了戏谑的表情,认真地叮嘱我。
我点点头,等的就是你这句话了。
“你明天是休息吧?”江远墨突然问道。
“嗯。”我应道,“周末都是休息的。”
“那我来找你。”江远墨顺口接道,用的是毋庸置疑的命令口吻。
我笑嘻嘻地看着江远墨眉目俊朗的脸,“你找我干嘛,你不是看上我了吧?不要迷恋我,我只是个传说。”
江远墨瞟了我一眼,举手要打我被我轻巧闪过,“自恋也该有个度。”
要说自恋,我觉得比起江远墨,我还远远不及,“不及你万分之一。”
“那是因为我有自恋的资本。”江远墨挤眉弄眼地道。
我翻白眼,“果然不要脸你也是鼻祖……我明天,想回家一趟,跟我爸妈负荆请罪去。”
江远墨“哦”了一声,低头沉默了一会,又抬头看我,“你不怕他们生你气了么?”
我叹口气,“怕得要死,可我不想再继续骗他们了,我觉得自己很过分,不想每天都在愧疚里。”
江远墨伸手捏住了我的脸颊,我猝不及防,他又微微用了些力道,将我捏疼了。我伸手要打他,他闪得很快。
“别打,我有个办法,你可以不用坦白,他们也不必伤心。”江远墨的话让我举起的胳膊顿在半空。
我瞪着他,“你说,你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把你打成脑淤血。”
江远墨胸有成竹地向我招招手,我狐疑地附耳过去,江远墨耳语了一阵。
我猛然抬头,睁大眼睛,不得不说,江远墨的提议让我心动了,可是一想到又要继续撒谎骗他们,我又觉得很为难,“可是,我已经骗了他们,我……”
江远墨笑笑,“之前你骗他们还不是因为怕他们知道了不开心?你现在坦白,他们依旧会不开心,你若是听我的,就算以后露馅了也没有关系,毕竟感情这种事分分合合很正常,可你要是告诉她们你和苏子阳的事情,他们该多心疼,你自己衡量。”
我咬着唇,开始认真考虑江远墨的意见,无论是从哪方面,我似乎都没有拒绝的理由。
“你慢慢想,明天跟我打电话,不早了我该回去了。”江远墨摸摸我的头发,像是一个熟识的朋友那般自然。
我点点头,“我回去再好好考虑一下,你路上小心。”
江远墨应了声,从衣服里拿出烟盒,倒了根烟点上,“你上去了我再走。”
“嗯,那你一会就赶紧回去休息吧,我想好了给你打电话。”我笑了笑,跟他说了句晚安便转身进了门,我似乎感觉到江远墨的目光就这样一直锁在我身上。
“你回来啦,我以为还得一会呢。”筱玲整个人窝在沙发里面,慵懒地抱着一杯蜂蜜茶,抬眼看着我。
我换了鞋走过去,筱玲腿一收给我腾了点位子,我坐下来,顺手拿了一个小苹果啃。
“明天回家要不要我陪着?”筱玲问道。
我现在也在纠结这个问题,刚才江远墨的提议是,我妈既然误以为我有了新男朋友,那么他就假装我的新男友跟我回去,就跟他们说是因为我不太喜欢北.京,想回来发展,所以他也跟着我回来了。
这样又能隐瞒我跟苏子阳结婚了的事实,与江远墨没有男女从感情以后又好脱身。
我很心动。
我一向没有主见做不了决定,只好求助筱玲,将江远墨的话告诉筱玲,让她来替我选该怎么办。
筱玲听完,犹豫都不曾,“既然这样你就带他回去啊,让你跟叔叔阿姨坦白是怕你以后难以收场,也是怕苏子阳借机闹到他们那里,谁也不好看。既然现在阿姨以为你有男朋友了,你就带个现成的给她回去呗,能够解决所有的问题,有什么可考虑的?”
我还是有些迟疑,“可这样,不就是又骗了他们么?”
“有的谎言是善意的,也是为了保护自己重要的人,我真的觉得你可以考虑看看,大不了以后你就跟阿姨说跟他分手了呗,阿姨也不会说你什么啊。”筱玲的分析跟江远墨的一模一样。
我皱着眉,“我一会再考虑考虑。”
筱玲点了点头,“对了,他叫什么名字?就是这两天老送你到楼下依依不舍的这个?”
我嗔了她一眼,看来她已经是认定我和江远墨有猫腻了,“江远墨。”
“江远墨?怎么感觉这名字好熟悉啊,我似乎在哪里听过。”筱玲开始迷糊了。
“你忘啦,那个撞我的人就叫江远墨啊,凌风车队的那张名片。”我耐心解释。
筱玲恍然大悟,“原来是他啊,你们这算是不撞不相识么?”
“反正我觉得他人挺好的,长得又帅,还老帮我,要是我在苏子阳之前遇见他,我说不定会考虑一下追他。”我半开玩笑半真话地回答。
回了房间,我试探着跟妈妈打了个电话,一听说我要回来了,立马就激动地语无伦次了,“阿初,你要回来啦?妈妈都想死你了,你爸都念叨着你怎么不回来。”
我心里涩涩的,“妈,爸身体怎么样了?”
“好多了,现在啊,吃得多,也常出去锻炼,阿初,你明天什么时候回来?想吃什么,妈妈给你提前准备。要不就做你喜欢的回锅肉和酸菜鱼,还有什么阿初?”妈妈依旧很激动。
仔细算算,我已经一年多快两年没有回家了,没有和苏子阳闹翻之前一直想带着苏子阳回去看看,可是又害怕他们生气,所以最后都不了了之了。现在想来我真的很庆幸我当初没有对他们摊牌,所以一切都还有回转的余地。
“随便做点就行了,只要是妈妈做的饭,我都喜欢吃。”妈妈开心,我的心情也好了很多。
妈妈声音都有些抖,“还是阿初嘴甜,妈妈盼了这么久终于把你盼到了。”
我吸吸鼻涕,每次跟妈妈通电话都是一阵了不得的心酸,“还有鸡蛋羹。”
“哎,好。”妈妈忙不迭地答应着,“只要你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听着妈妈在电话那边激动地哭了,我越发悔恨起自己以前的行为来,“妈,您别哭了,女儿明天不就回来了么?”
“嗯,妈知道了,阿初,你快点休息吧,明天坐飞机肯定累,妈在家等着你。”
挂了电话,我不再纠结,给江远墨写了条短信:明天给你打电话。
江远墨回的很快,“明天中午我来接你。”
小时候每逢过年或者第二天有什么活动,第一天夜晚都会激动得睡不着,我今晚就是注定无眠。
脑子里翻来覆去地想着回去该怎么跟爸妈解释,江远墨不知道情况会不会说漏嘴,万一他们不相信又该怎么办?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我顶着一双黑眼圈做了早饭,筱玲喝着我打的豆浆拍拍我的肩膀,“愿主保佑你,阿门。”
我瞪了一眼幸灾乐祸的她,往餐盒里装早餐,筱玲不解地问道,“你干嘛?”
“给爸送饭啊,他现在出了重症病房,我不能不管他呀。”说话间我已经准备好了正要出门。
筱玲撇嘴,“好吧,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不过阿初,你还要叫他爸吗?”
筱玲问得我一下子愣住了,我跟苏子阳要离婚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就算我答应过会负责给公公养老,可我还要继续叫他爸么?
我若是改了口,公公会不会难受?
越想越烦躁索性不想了,我提着餐盒出门,“我走啦。”
提着餐盒快走到公交站牌了,我被一声熟悉的唤给喊住了,我捏着餐盒的手紧了紧,犹豫着要不要拔开腿就跑。
“老婆,你去哪儿啊?”苏子阳穿着白色的棉布衬衫,脸上绽开明朗的笑。我眯了眯眼,居然忘记了苏子阳也有笑得这样暖人心的时候,他应该心情不错。
“我给你爸送饭,还有事吗?没事的话请让开,不要挡道。”我微不可察地退了一步,一点也不客气。
苏子阳依旧在笑,这一瞬间我竟然以为时光是退回到七年前了。我和苏子阳刚认识,他周身像有阳光在跳跃一般。
继而我又觉得自己很可笑,居然会有这样荒唐的念头。
“老婆,真的很谢谢帮我照顾爸。”苏子阳对我的敌意视而不见,恬着脸跟我笑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