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筱玲不介意,我却不能真的安心,我欠她的实在太多了,是一辈子都还不清的恩情。
我发呆的时候江远墨突然说道,“阿初,你给苏子阳打个电话,就说明天去民政局办手续,我不想再等了。”
我看了眼他的腰间的伤处,“这么急吗?你还没好,不知道能不能出去呢。”
江远墨摇摇头,“没关系,多出去晃晃透透气对伤口也有好处,反正就是去个民政局,早点办了早点安心,免得夜长梦多。”
我看着他如此坚持,只好同意了,出去问过了高俊华,他同意了我才跟苏子阳通了电话,约了明天下午三点。
江远墨比我还要激动,挂着点滴还翻来覆去地傻笑,我是又心疼又难受。
第二天吃了午饭,江远墨就已经坐不住了,换好了衣服使劲催我,“走吧走吧,咱得先在气势上压倒他。”
我笑笑过去扶他,“好。”
来到民政局果然还比约定的时间早了四十多分钟,坐在离婚办事处的大厅里来往的人还诧异地看着我们两个,估计是没见过都到这儿了还这么恩爱的。
苏子阳整整迟到了十五分钟,来的时候身上还挂着娇笑着的徐诗艺。
“不好意思,我迟到了。久等了吧?”苏子阳看了一样我旁边的江远墨,没有丝毫惊讶的神色。
我点头,揶揄道,“等这一天等了那么久,这几分钟又算什么?倒是你,来这么晚该不会是念着旧情不想离吧?所以故意演给某些人看呢?反正我是非离不可,你也别指望跟我复合,要好好珍惜爱你的人。”
我承认我这番话就是为了给徐诗艺添堵的,果然徐诗艺脸色并不好看,“你少挑拨离间,我不会相信你的。”
我攀住江远墨的胳膊,笑得甜蜜蜜,“挑拨离间你给我钱啊?我现在有这么优秀的老公,还能稀罕你身边那位?也就你还拿着当宝,于我来说就是马桶里的草。”
苏子阳的脸也唰地一下绿了,瞪着我语气不善,“你说话注意点!我不想在这里跟你动手。”
“那你想在哪里动手?”江远墨开口接道,“吓唬女人算什么玩意儿?有本事冲我来啊,我奉陪!”
苏子阳对江远墨还是忌惮的,哼了一声看着我,“东西都带齐了吧?”
“当然带齐了,能跟你离婚我可不会含糊。”我继续笑。
苏子阳显然打算无视我了,瞅了眼我手里的资料袋,便向着公证员那里走去。
我对江远墨笑了笑,跟了上去。走过去时听见那公证员对苏子阳二人说道,“你们二位想清楚要离婚了吗?”
估计徐诗艺脸色该臭死了,我开口道,“你好,是我和他离。”
公证员一脸诧异,瞅了瞅坐着的苏子阳和徐诗艺,又瞅了瞅站着的我和江远墨,边摇头边咂嘴,“这样的离婚阵容我还是第一次见,怎么着?你们两对的结婚证盖错章子了?不能吧,老赵会犯这种错?”
我有点不自然,正要开口苏子阳抢了先,“我只是找到了对的人,所以当然要做出对的选择。”
我鄙视道,“说得冠冕堂皇天花乱坠,你以为就能掩盖你出轨找小三的丑恶行径?”
我话一说完,公证员便用一副“原来你是三儿啊”的眼神瞅着徐诗艺,了然中带着不屑。
徐诗艺的怒火成功被我挑起,她扭头阴鹜地瞪着我,“你有什么脸说子阳?你自己不还是带着新欢来离婚的么?乌鸦还笑黑猪黑,真是笑死人了。”
闻言我乐了,“苏子阳,你所谓的对的人说你是黑猪,这个不能忍。”
苏子阳憋红了脸,“要你管!你到底离不离?”
“离!”我说完,不带犹豫地将资料袋递给公证员,苏子阳也拿出了自己的身份证,那公证员倒出来翻了翻,戏谑地抬头看着我,“呦,离婚协议都写好了,准备挺充分的嘛。”
“当然,想跳出火坑的心情太迫切了。”我对着公证员笑笑。
公证员把资料推到我们面前,“迫切就好,来,签字吧。”
我毫不犹豫地签了自己的名字,苏子阳看了我一眼,也是没有任何留恋地签了字。
不得不承认,这一刻我真的有点难过,不是因为舍不得,只是觉得,真的很对不起过去的自己。
章子“啪啪啪”一盖,绿本子一人一个发到手里,公证员笑了笑,“离婚快乐,祝贺你们又恢复了美好自由的单身生活。”
这公证员还挺逗。
我收了离婚证,眨巴着眼睛望着江远墨,纵然刚才有过短短的难受,现在却满满的开心。
“亲爱的,我终于踏出了坟墓,我们可以领证了,走吧,现在就去。”苏子阳深情款款地牵着徐诗艺的手,含情脉脉地注视着她,“宝贝儿,从此以后我的爱只属于你一个人,你是我手心里的天使,我要……”
“呕……”那个公证员突然捂着嘴巴夸张地干呕起来,正在深情告白的苏子阳卡在那里一脸的尴尬。
公证员抬起头,抚顺了气息,“卧槽大白天的别这么渗人好吗?还踏出了坟墓,你是丧尸么?这位小姐你口味还挺重的,小心你另一半的尸臭把你熏晕了,记得救护车电话是120,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我已经忍不住要笑出来了,苏子阳和徐诗艺二人脸色青青白白,只听那公证员又说道,“刚才不好意思啊二位,肠胃太任性了,对了,秀恩爱的地方在对面,出门直走,请不要破坏这里的悲情气氛。”
“我要投诉你!”徐诗艺气得直发抖,食指指着那公证员恶狠狠地威胁道。
公证员却一点也不怕,“太好了您真是菩萨心肠,我早就不想干了,求投诉。”
“你!”徐诗艺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苏子阳重重地哼了一声,把徐诗艺搂进怀中,“宝贝儿,你别生气。他们都是嫉妒,走,咱们领证结婚去。”
“对呀对呀,我真的好嫉妒,你们快去吧,然后拿着红本嫉妒死我这个寂寞空虚冷的单身汉。”公证员皮笑肉不笑地继续道。
苏子阳和徐诗艺气得不轻,但好像又说不过这个公证员,只好灰溜溜地走了,应该是去登记结婚了。
“最讨厌这种狗男女了,这个世界是怎么了?”公证员摇头晃脑的样子可爱极了,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公证员看向我和江远墨,却严肃了许多,“我看过你们的报道了,你们可要幸福呐,别被那些流言影响了心情。”
这番话说得我和江远墨有些受宠若惊,之前拨出来的那条新闻给我的定位是人人喊打的小三,却没想到居然还有支持我们的人。
顿时满满的正能量。
我点了点头,“谢谢你的祝福”
走出了民政局,徐诗艺的车还停在那里,结婚需要拍照,他们应该还得过好大一会儿才能出来,我瞅着干干净净的车子,突然有了一个邪恶的念头,“墨墨,你等下。”
然后丢下江远墨跑到路边的超市,提了两桶油漆出来。
江远墨一看我手里的油漆眼睛一亮,四下瞅了瞅没有多少人,也没有监控设施……
老是在电视上看到那些讨债公司的给人家泼油漆,原来居然是这么爽的一件事。
和江远墨躲在角落看着徐诗艺失控地一阵一阵咆哮,心情好久没有这么舒畅过了。
泼了徐诗艺的车,又拿到了离婚证,心情都阳光明媚起来了,什么柳沁兰的威胁,李小花的阴影,都被我彻底抛在脑后,甚至看江远墨开车的侧脸都觉得比以前帅多了。
江远墨感受到了来自我的目光,侧过头来笑盈盈地看着我,腾出握着方向盘的手来点了点我的鼻子,“这么色眯眯地盯着我,是不是有什么想法啊?”
我瞪了他一眼,“你想得美,开车专心点。”
“阿初,刚才你在苏子阳和徐诗艺面前叫我什么?”江远墨两眼闪着光,问得专注。
我愣了愣,想了想无果,于是不解地问道,“我叫什么了?”
江远墨撇着嘴很委屈又很失望的样子,“你真的不记得了?”
我点点头,“你提醒我一下,我真忘记了。”
江远墨皱着眉头,神情很是不悦,“好吧,那我就给你重复一遍,听好了……”
江远墨索性将车靠路边停了下来,两只胳膊都搭在方向盘上,看着他的笑我突然有点毛骨悚然的感觉,江远墨嘴唇一张一合,“挑拨离间你给我钱啊?我现在有这么优秀的老公,还能稀罕你身边那位?也就你还拿着当宝,于我来说就是马桶里的草。”
江远墨说完,饶有兴味地盯着我,他故意咬重的“老公”两个字让我不自觉地红了脸,尴尬地别过头去,“我当时,就是刺激一下苏子阳他们,我……”
“哦,”江远墨不高兴地打断了我,“就只是拿我当挡箭牌刺激他们?我还以为……那算我自作多情了吧。”
江远墨失望地笑了笑,转动了车钥匙。我急了,顺手抓住他的胳膊,“墨墨,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承认了?”江远墨“蹭”地转过头来,眉眼都带着笑意,我才意识到自己又被他耍了,但他这个样子我却没办法跟他生起气来。
我张了张口,否认的话也说不出来,最终也只是笑了笑,轻声应道,“嗯。”
“那你叫一声老公听听。”江远墨得寸进尺地舔着脸贴过来,鼻尖距离我的鼻尖不足几厘米。
这么近的距离,江远墨的呼吸喷薄在我脸上,我的脸越红了,身子也被他逼得靠紧车门,再无处可退,于是只能垂下眸子,带着几分妥协的口吻,“墨墨……”
“好了,我不逗你了。”江远墨退了回去,周围的气氛一下子轻松了不少,我呼了口气抬起头来,却发现江远墨还在盯着我,郑重地继续说道,“阿初,我一定会是你的老公。”
心头涌过一阵暖流,我也认真地点了点头,“我信。”
江远墨勾着唇角无声地笑了笑,转过头去,“阿初,说来总算跟那个人渣没关系了,我好开心。”
闻言我心里也微微有些发堵,花了这么多年时光,去爱了一个没有心肺的人,就像苏子阳说的,我才是真的找到了对的人,这一生能有江远墨相伴在侧,我是多么幸运!望着车窗外流逝而过的风景,我不禁感慨道,“是啊,我也很开心。”
感慨中我才发现江远墨走的方向似乎有哪里不对,“江远墨,你往哪开?”
江远墨无辜地道,“不回家吗?”
我脸一黑,“回什么家,去医院!”
“阿初……”
“没得商量。”
……
江远墨恢复的速度连高俊华都不得不惊讶,直说江远墨是他遇到的最顽强的病人。
江远墨这个一向不知道谦虚为何物的人自然是很得意,冲着我使劲挤眉弄眼,“服不服?”
我无奈地笑笑,总觉得他在我面前根本就不像二十七八岁的大男人,孩子气十足,所以我也只能配合地哄着他,“服。”
高俊华见此边笑着边嘱咐我,“程小姐,记得出院以后好好照顾江先生,不能让他太劳累了,也不能受凉。”
我点点头,收拾着江远墨的东西,对江远墨说道,“你听见了吗?今年别想再骑车了!”
果然如我所料的,江远墨的脸塌了下来,“不是吧?”
高俊华及时帮腔道,“是的江先生,请务必以自己的身体为重。”
江远墨撇嘴,眸光里的失望让人不忍心,“知道了。”
我推了推他的肩膀,“不骑车又不会死,让你好好修养你还不知足。”
“我修养了谁来养你。”江远墨抬眼看我,眸子里真的有颓丧的情绪。我原本以为他是因为骑不了车而难过,没想到他担心的竟然是这个。
不得不说我心里是真的很感动,江远墨似乎总是在为我考虑,却好像没怎么想过他自己。
我正要说话,恰巧有人敲门了,我还以为是江念蓉和柳沁兰来看江远墨,却没想到进来的居然是池铭锐。
我记得第一次见池铭锐的时候,他也是像今天这样西装笔挺,手里抱着一束康乃馨,还提了几大盒补品。
这个架势,是来看江远墨的?为什么我却从他二人相视的笑容中闻到了硝烟的味道?
臆想归臆想,我还是热情地迎了上去将池铭锐手里的东西接了过来,笑道,“池先生,您来得还真巧,江远墨正好要出院了,再晚个几分钟你可就白来了。”
池铭锐对我笑笑,与我并肩走到江远墨窗前,“阿初,别叫我池先生那个见外,叫我铭锐吧。”
我怔住了,怎么看着池铭锐这笑容可掬的客气就像是故意为之一般?我眨了眨眼睛,估计到江远墨这个醋坛子,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套什么近乎呢?叫你池先生是给你面子!”江远墨说完,抬手拉住我的手腕,一把将我按倒着坐在他大腿上,大臂紧紧搂住我的脖子。
我的老脸瞬间就红了半边,挣扎着要坐起来,埋怨道,“放手,高医生和池先生都在呢,你这是干嘛?”
江远墨理所当然,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此举哪里不妥,“怕什么,他们谁不知道你是我女朋友?高医生你知道吧?”
高俊华耸耸肩,点头,“没错。”
江远墨又将目标转移到池铭锐身上,一点儿也不客气,“池先生,你也知道吧?就算以前不知道现在也该知道了吧?要不要阿初亲自告诉你?”
一通根本不给池铭锐回答空隙的自问自答显得格外滑稽,逗得我和高俊华都忍俊不禁,连池铭锐嘴角都浮出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