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爱我的大叔(594)

 
我就是爱我的大叔(594)
2016-08-09 23:23:59 /故事大全

她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直到接起电话的一刻,她终于觉得自己快要散架了,好像眼前璀璨的灯火霎时变成了一片黑暗无边的黑洞,那是一片废墟,任何的支撑都被大火掩埋,烧成灰烬。

她亲耳听见,贺澜于刚刚的那五分钟里,离开了这个人世。

人世,冥冥茫茫,太多人辗转于千山万水之间,命悬一线。

如果,这一生了无怨,那么,迟来和早至的爱与生命,便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贺澜,选择了最简单的方式,成全了她这一生的平凡。

走廊一侧,苏宛倚墙而站,手机还未挂断,她的臂膀就已坠落而下,电话那头的常凌杰还在言语,她却听不进任何陈述。

在接收到贺澜死讯的整个过程里,她的脑子都是麻木的,她怎么也料想不到,明明和她彻夜谈心的女人,怎么会突然间就从身边消失?就算是远走他乡也好,就算是任性出走也好,只要她还活着,总好过现在的一切,可是现实的声音不断的重复告诉她,贺澜带着她的生命,不辞而别了。

苏宛想停止眼下的这场法律谈判,她现在心无所想,只盼着能尽快赶到贺澜的身边,趁着她的灵魂还未散去,留下最后一面。

可她刚要和身边的江克开口,她就第二次接收到了另一个惊为天人的消息。

江克的责怪还不停的萦绕耳边,他的手机也开始了嗡嗡的震动声,他并没多虑的拿出电话,却很不巧的收到了一份意外灾难。

林雨熙,同样在刚刚的那五分钟里,逝世了。

不知是哪里来的预感,苏宛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她开始觉得,贺澜这个女人,真的很傻。

走廊尽端,尹恩的急促高跟鞋不停的踩撞着地面,她的眼里是无尽的惊恐和惧怕,她跑到江克身边,第一句,就泣不成声。

“江克•••我妈出车祸了•••”

谁也不会想到,这场闹剧,会被终结在两个不相干的女人身上。

***

一个小时前,苏宛刚踏出家门,防盗门被关合的一刻,贺澜也跟着起了身,屋子里空荡荡的,她睡意全无,又或者原本就没有睡意。

她一如往常的开机,翻看信息,汉娜的十几条短信,日复一日的充斥到她的眸子里。

这些日子,细数下来,汉娜打过十通电话,八十余条短信,每一次,贺澜都没回应,就算是接起电话,她也都是安静的听着汉娜的悲悯啜泣。

贺澜已经习惯了汉娜的软磨硬泡,她没做顾虑的关掉手机屏幕,走到客厅,打开了家门,踏着拖鞋走到了自己家的门口。

叩门三声后,门那头的常凌杰并未作响,或许他还在熟睡。

贺澜拿出钥匙,蹑手蹑脚的开了门,进了屋,她往卧室瞥了一眼,常凌杰半裹着被子,四仰八叉的横在床上,她满足的笑了笑,走进了卧室。她蹲靠在床边,右手轻抚着他细碎的睫毛,他条件反射的动了动眉目,但并未苏醒。

或许是太久没过过这般安逸的生活,或许是明知自己即将离开这个人世,在看到凌杰的那一刻里,她觉得自己倾付一生的等待和忍耐,都变的值得而无悔了。

贺澜抻着身,在他的唇上轻轻一吻而过。

“这样就很好了。”她知足的抿嘴而笑,好像在同什么吻别,她撑了身,朝着房门的方向走去,临关卧室门前,她还是意味深长的凝望了他一眼,熟睡中的模样,她会记得一生。

寂静无声的周身,贺澜观摩着这里的每一处生活印记,这个房子并没伴随她太多的光阴,但这里却有着她孤独与不孤独的所有回忆。

她转身,提着花房门口的大水壶,去了卫生间,将昨夜沉淀好的自来水倒入桶中,她试了试水温,还好,并没有刺骨的冰凉。

她总是这样,怜惜她的花草,同怜惜一个个少女般温柔细腻。

将所有的植被都打点完毕,她将水壶放置在门口,从饭桌的便利贴纸上随便撕扯下了一张,她飞速的在上面划了几笔,然后贴在了花房的门面上,然后去了卫生间。

再一次出来时,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眼下的她,已将自己整理的干净利落,脸上的胭脂并不浓厚,却刚好掩盖了近几日的疲乏,原本没有了血色的面庞,在腮红的点缀下,也略有生机,她的长发披散在身后,飘飘摇曳。

她的架势是要出门的,而且是去见一个重要的朋友。

走到玄关处,她换上了平底鞋,她没拿任何贵重的东西,浑身上下,只揣了一部电量满格的手机,还有一把车钥匙。

她很想再回到卧室,看一眼凌杰,但她站在门口屹立了很久,都还是没能迈回那一步。她很怕,这一见,她会没了原本根植在心里的决心,她怎么能,为了一己私利而干扰了别人的一生。

门锁契合的一刻,她还是踏出了家门,走廊的冷风簌簌袭来,顺着缝隙袭入了她的全身,她不禁颤栗,她太想躲回家中,可脚已踏出,再无回头路。

带着那份坚决,她走下了楼。

她很久没开车了,打开车库的时候,银灰色的车子搁置在那里,那还是两年前的车型,是以前的那个男人送给她的,她已经很久没动过了。

打开车锁,她坐上了驾驶座的位置,开了暖风,她缓了好一会才恢复了身上的温度。

她的双手还紧握着手机,双眸注视着汉娜的电话号码,随即快速拨通。

电话是在第二秒被接通的,汉娜的声音迟疑,大概她从没想过贺澜会主动给她打电话。

贺澜没说多余的话,两边一接通,她就直奔了主题:“汉娜•••这些年,我想道歉的人很多,包括我曾经失去的那个孩子,或许你不能理解,因为你没做过母亲,虽然我的孩子只在我的身体里存活了三个月的时间,但那种血脉相连的感觉,一直在时时刻刻的告诉我,这是我爱情执着的结果。我说我没想过占有常凌杰,那是虚伪,但我深知自己的身份和身体状况,常凌杰能在两年后再次归来陪伴,我就已经很感动了。我知道你会难过,你的感受,我也曾经历过,但我还是全部忍受下来了。今天的这通电话,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两天尽快回国吧!把凌杰带回去,或者陪他呆在这里,别再那么任性了,有个家,有个孩子,总是好过一切的。”

话毕,贺澜深喘了一口气,她没给汉娜回话的机会,就直接挂断了电话,然后拉黑了汉娜的手机号码。

她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也清楚自己这样做的目的。

她仰靠在座椅上,心尖的那阵阵抽搐,让她不会了呼吸。她强忍着,发动了车子,那股沉闷的嗡鸣声,响彻了整个车库。

车子被倒出,她急速的转动着方向盘,油门被踩下的一刻,开出了小区大门,行向法院的方向。

谁也不会想到,她到底做了何种打算。

驾车行驶的这一路,贺澜的心都是平静无奇的,她先去了加油站,给车子加满了油,重新驾驶在宽敞马路上时,她拨开了手机,一边巡视路况,一边找到了林雨熙的手机号码。

她放慢了车速,找到林雨熙的电话后,直接拨通,然后举在了耳边。

“嘟嘟”声响起的时候,贺澜都一直在心里默念,放轻松就好。

电话接通,那头是林雨熙的轻蔑嘲讽:“哟!你这稀客怎么还给我打电话了?”

贺澜双眼目视着路况,嗓口轻咳:“现在方便见面吗?”

“现在?现在可不行!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去法院?当证人?”贺澜开门见山。

“你怎么知道?”

“你这种人,不是最喜欢落井下石这种把戏了吗?我和你这么多年,我还不了解你?”贺澜的声音里满是自嘲,想想她和林雨熙无话不说的那些年里,她突然觉得自己傻透顶了。

“哼!随你怎么说!我要去哪里,用不着你管!你有什么事就赶紧说!我没空陪你在这闲扯!”林雨熙态度恶劣,急着要挂断电话。

“我去法院找你吧!我的事不大,一分钟就能解决,你现在也在往法院走呢吧?”贺澜尽量放低语气,态度谦和。

“恩,已经过了中和大街了,马上就到了,你要是有事,就在法院门口等我吧!”林雨熙语气不耐烦,电话里也总能听到她急着按喇叭的声响。

贺澜听到她已经过了中和大街,故意将车子停靠在路边,她巡视着路况,发现自己马上就要达到中和大街的十字路口,如果没算错,林雨熙的车子应该在绿灯亮起的一刻迎向自己的方向,她睁大了眼,在眼前那一长排的等候车队中,探寻着林雨熙的车牌号。

“你的车牌号是550结尾的吧?”贺澜试探的询问。

“恩,是!你看到我了?在路口等我就行!”

“好。”

贺澜意味声长的回应,然后挂断了电话,她抬起头,头顶的红灯时间还剩四十五秒,贺澜在车里的后视镜上照了照自己的妆容,她很努力的对着小镜片莞尔一笑,模样轻松,看上去没了任何负担。

看过自己的模样,她发动了引擎,车子开始了全身的颤动,眼前,红色的灯光还在不停的变幻闪烁,十秒、九秒、八秒、七秒•••

她的双手死死的握着方向盘,眼前的车队开始了涌动,一辆接着一辆转到了马路的左侧,而她的正对面,只有林雨熙一辆车正朝着她的方向驾驶而来。

贺澜调整了方向盘,她的嘴角向上轻挑,她深如死谭的眸子不停的注视着林雨熙的车子缓缓而来。那一刻,她的顾虑全无,勇气和仇恨,成了她的全部。

她笃定的踩下了油门,眼神开始了无限的放空。

霎时,她紧闭着眼,额前的垂发散落在鼻息之上,她忘记了拨弄,忘记了肌肤上的切合之痛,她将车子向着林雨熙的正前方,狠狠的迎合而上。

那一声剧烈的撞击声,响破了苍穹。

十字路口旁,两个女人的车子在一秒的时间里全部掀盖而起,林雨熙的车子翻到在一侧,贺澜的车子已经被撞的面目全非。

下一刹里,路边行人、车子纷纷停靠,他们太自觉的围成了一个圈,眼睁睁的看着车内的两个女人被鲜血覆盖,那腥臊的血液味道,成了这个秋末的一抹独特嗅觉。

有人按下了120,有人打开了摄像头,有人自告奋勇的上前救人,忙碌的生命告别仪式,在嘈杂中心照不宣。

这场事故里,没有人从血泊中挣扎而起,没有人存留意识,她们的生命在决意停止的一刻,全部被画上了休止符。

就好像贺澜临死前说的那句:“我的事不大,一分钟就能解决。”

是啊,一分钟,停止了一切哀怨和复仇,但愿受伤害的人,不要记恨。

十字路口上,血泊、杂乱、行人的尖叫,让这个原本秩序井然的城市变得慌乱,头顶的红绿灯还在照常变幻,所有停在附近的车子却止步不前。

这是一场千人哀悼会,却不会有人知道缘由。

警察和120赶到的时候,贺澜和林雨熙已经没有生还的迹象了,贺澜是失血过多而死,林雨熙是撞击头部,抢救无效而死。

常凌杰得知这个情况时,是在十五分钟后,他从警察的电话里得知了事情经过。

一开始,他以为是梦没醒,睁眼接到电话的一刻,他明明还能在屋子里闻到贺澜身上的特有香味,却怎么也看不到她的人。

直到他看到枕边的那一小张纸条的时刻,他才知道自己并不是在做噩梦。

纸条很薄,上面的字迹不多,看上去,写了能有很长时间了,或许贺澜早就预料好了这样一件事。

他手掌颤抖的打开了纸条,那熟悉的字体在他的眼里来回侵蚀,渐渐打转成模糊的液体。

“如果我没算错,今天应该是周一,我并没有给你准备早餐,因为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因为知道你会阻止我,所以没有和你商量这件事。好了,我现在要出门了,你记得早点回家!当然,我说的是汉娜的家!——爱过你的贺澜。”

看过这张并不怎么深情的留言,常凌杰眼睛红肿的跪在了地板上,为什么,她就连离开,都要这么理所当然。

这个坚韧了一辈子的女人,为什么连最后一面都不肯施舍,为什么连最后的念想,都不能袒露一点温柔。

他后悔,后悔连一句我爱你,都没开过口。

他给过她的,寥寥无几,而今后,也在寥寥无几中被终结。

而她,临走前,也没亲口对他说过一次爱,她没被病痛折磨带走,却用倔强结束了这场纠结的闹剧,她以为她用最后的价值偿还了身边的所有亏欠,却不知她带来的,是腐烂在心口的恒久遗憾。

苏宛如此,常凌杰亦如此。

“贺澜,这个名字,我这一生都不会遗忘。她以前总告诉我,她的人生有多枯燥无味,又有多平凡,她没有爱情没有家庭,甚至没有朋友。她总告诉我,我是她遇到的唯一可以放心袒露秘密的人,或许是因为陌生,又或许是因为安全的熟悉。她总说,她会解决我的很多事,但我没想过,她会用所剩无几的生命来做交换。她自认为没有价值的人生末路,却成了我今后最大的负担。

“之于我,会惭愧;之于常凌杰,太不公。

“我想,她大概临走前都不会知道,其实她拥有很多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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