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年前,我嫁给了挺拔儒雅的伟东。但是,我曾经认为和我相伴终身的人应该是汪晖。
汪晖是我的初恋。为了理想,他去了巴黎。爱情终究是经不起时间和距离的,冷冰冰的一封越洋邮件送到我的邮箱里,大意无非是找到了极佳的跳板,为了前途,只好让我出局。
我平静地接受了这残酷的结局。随着年龄的增大,父母的絮叨逐渐增加。伟东在这时候闯进我的生活,最终成为我的丈夫。
刚过而立之年的伟东是一家集团公司的市场总监,整天忙忙碌碌。虽然家里有保姆,但他每天早上仍会亲自熬煮我百吃不厌的小米粥。每天上班时,我总能收到他发来的问候短信,上午一条,中午一条,午后一条。连公司的老总都打趣说,嫁人就要嫁伟东这样贴心的人。
伟东非常希望有个宝宝,他的电脑屏保和桌面用的都是手舞足蹈的婴儿图片。但我仍坚持避孕。我认为,我交给伟东完整的身躯,已经尽了做妻子的义务。对他既然没有刻骨的感情,如果仅仅是在婚姻的名义下,就不该再多个无谓的生命来徒增烦恼。
一天,汪晖的姐姐突然把我约了出去,给我一个笔记本,说是汪晖留给我的。汪晖的姐姐说,汪晖到巴黎没多久就查出患上了末期鼻咽癌。他不想让我担心,更怕我知晓真相后会做出傻事。半年后,汪晖在医院走完了他29岁的人生。日记是他到巴黎后写的,他去世前曾叫家人烧了它,但他姐姐舍不得。
读汪晖的日记是一种折磨,我不知道他是那么爱我。从我们第一次约会的调侃,到第一次亲吻的战栗,从肉麻的称呼到心跳的亲昵,汪晖把所有的记忆都化成了文字。汪晖的日记让我泪流满面……
那晚,在我忘情地看汪晖日记的时候,伟东不知何时出现在书房门口。我们对望了一眼,他没有质问,我没有辩白。“我终究走不进你心里。”过了许久,伟东才开口。“他至死都那么爱你,而你也……他比我幸福。我们离婚吧。”伟东说完转身走了。我的心一阵紧缩。
伟东因工作的缘故要去德国两个月,我们商定在他回国后再办离婚手续。在候机大厅,我望着他勉强的笑容,不禁回想起昨晚……不知道什么原因,自己竟会主动依偎在他那宽大的胸膛上,再一次体味他给予我的温馨细腻的恬美。伟东在我的手心塞了个信封,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撕开带有伟东体温的信封,信中他一一交代了对家的安排,除了我们卧室的那张结婚合影,伟东几乎什么都没要,连房子也留给了我。我的泪水扑簌簌地掉了下来。
第二天清晨,我开始读汪晖最后一页日记。汪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他乞求上帝能让我得到快乐和幸福,能有一个比他更完美的男人出现,来代替他照顾我。日记的末尾写着这样一句话:上帝,让她幸福!
我不知道,原来汪晖最后的心愿竟然是这么“简单”。在这以前,我几乎已经要完成他的心愿了。我找到了那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但我却没能抓住他。汪晖的走是因为天命难违,而伟东的去却是我一手促成,这又能怪谁呢?
两个月后,我感觉身体不适。去医院检查,发现怀孕了。那是伟东临走那晚留给我的,几番思虑,我决定生下这孩子,独自抚养。我希望能留住和伟东这段婚姻的一点儿仅存的美好。
那段时间,我沉浸在做母亲的欢乐中,迫不及待地去商店挑选婴儿衣服和玩具。那天,我兴致勃勃地拎着一袋袋“战利品”回家,打开屋门,竟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伟东,他的手里拿着那张化验报告单。我强忍住眼泪,我不想让伟东为难。既然决定分手,我就不会拿孩子来做挡箭牌。我慢慢地拎着购物袋移向卧室,突然手一滑,袋子掉在了地上,玩具、衣服撒了一地。我刚想弯腰去捡,伟东猛地抱住了我。他的嘴唇贴着我的耳朵,一遍遍地说:“让我们重新开始,好吗?”我不住地点头,眼前早已模糊成一片。
伟东说,我们的孩子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都叫念晖吧。若没有汪晖,我们如何发现我们彼此的心迹。是汪晖曾让我们疏远、淡漠,同样也是他,让我们走近、亲密,让我们相爱相伴一生。
念晖出世了,那是个像天使般粉雕玉琢的小男孩,他是我和伟东爱的结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