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始关注刑真。每天因为什么事情走过他和老波共有的办公室,总忍不住从玻璃墙望过去,看见他或伏案,或交谈。有时他也刚好抬起头来,便会送我一个微笑,于是这一个上午,便会如他的笑容一样微微的温暖着。
我开始担心自己。孤独太久了,每当心底开始有一丝丝暖意,便会幸福得无法自持。然后十九岁那年彻骨的伤痛总会在这样的暖意当中残忍地提醒着我:感觉只是一瞬间的事,有谁的感觉是可以强烈到不在乎你的过往?有什么感觉可以坚持到一生那么长?
这一段时间耳边常常听到许巍的歌:“我的生命只有两天,一天用来出生一天用来死亡我的生命只有两天,一天用来希望一天用来绝望我的生命只有两天,一天用来爱你另一天还用来爱你!”
每每听到这样的声音总会让我心里泛起隐隐的疼痛。在爱恋中时,每个男人都会说出与之相似的话语,可是很多东西,并不是像两天那么简单的。人的一生那么长,变数是我们每个人都无法预料的。两天,两天,而我生命,却更多是在这两天之间飘荡呵。
下午快下班时,刑真发了个短信过来:“今晚你是属于自己的吗?可以把今晚的时间留给我吗?想约你坐坐。”
我觉得的自己的心脏像十九岁那晚一样强烈地震荡了一下。我回复说“好”。对于我自己无法预见的未来,我只能去遇见了。
我们在一切同事都走了以后才出公司。心里隐隐觉得仿佛做了不该做的事情,不愿意被别人知晓。这感觉让我觉得很压抑。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不由自主地和他一起选择这种隐秘的方式。是因为我们的内心都太敏感而不愿被更多的人探究吗?我突然觉得无力去深究这个问题,也不想去深究了。重要的是,这一个晚上,我将和他单独在一起。
吃过饭,刑真提议到“上岛”去坐坐。
这里的一切,都是我们曾经十分熟悉的。一样的小屋,一样的吊椅,一样的绿色藤蔓。不同的是,窗边的座位上,不再有金色的阳光射进来,也不会再有来往的人群形成的忽明忽暗的光影了。
我们坐在靠墙的角落里,安静而隐蔽。面前的咖啡杯一样是白色的粗瓷,温暖敦厚。
我静静地握着杯子,保持着一贯的缄默。早已不再是十九岁那年被人一眼望穿的小姑娘了。当我不知道如何表达内心的时候,我宁愿选择沉默。
刑真的眼睛望向我,触到我的目光便又低了下去。我依然缄默。缄默是最好的等待,也是最温和的鼓励。我等待着从他的嘴里吐出一些我们心底都酝酿已久的字句。
他终于抬起头捉住我的眼光,似乎用了很大的勇气。
“雅各,这么长时间了,我想你是有感觉的。我很喜欢你,我想对你好。其实从第一次在这里遇见你,我就觉得你是一个很不一般的女孩。我不知道你有没有男朋友,我也不知道如果我想为你做什么事你是否会接受。我曾经想淡淡地对待我们之间的关系,像同事一样,可是我发现我心里做不到。你是那么独立,却又那么让人怜爱……”
我觉得我心要开始歌唱了。他所说的一切,在我,感觉是那样的相似。似乎他的每一句话,说的都不是他自己,而是我。那一瞬间,我有那么强烈的表达的欲望。我想告诉他我的感受,我想告诉他我对他的关注一如他对我,我甚至想告诉他十九岁那年的伤痛,用倾诉来治愈那最后的裂痕。
我想我的眼睛终是泄露了一切,我想我心底的沸腾还是表现得太快了。因为刑真的脸色在下一秒阴暗起来。
“雅各,我想也许我们很多的感觉是相似的。我觉得我今天非说不可。但是,你也许知道,我是有妻子的——其实你也见过一下。他们很多人在问我那是不是我女朋友,其实她是我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