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花语走在我前面,一言不,偶尔停下脚步,等我赶上去。
一旦走了并排,她又加快脚步,把我远远的摔下,再又回头娇笑着喊我,取笑我说一个大男人,走路走不过一个女孩子。
春山县初冬的大街,行人寂寥,街灯在晕暗的夜空里,显得有气无力。除了这几年新开的几家廊,其他的店铺大多关门了。偶有一家主妇尖厉着嗓子,呼叫着调皮的孩子归家,也就是这几声呼唤,才让这座小城有了生气,有了人间烟火的欢乐。
小城不大,走路也就半个小时。我们从烈士陵园出来,十分钟不到,就到了县委宾馆门口。
“辉煌宾馆”四个大字在夜空里分外醒目。这是关培山的题词,也是他唯一的题词。
朱花语歪着头看我,说:“不要我进去坐了?”
我说:“好啊,请还请不来,你自己愿意自投罗网,可不怨我。”
朱花语一顿,迟疑半响,问我:“什么意思?自投罗网!你想干嘛?”
我故意促狭地笑,似乎很不怀好意,不言语。
“你敢坏?我才不信呢。”她似乎在给自己打气,脚尖在地上画着圆圈,抬起头盯着我的眼睛说:“我可不是薛老师。你敢坏,就不怕承担责任?”
我笑道:“你看你,小小年纪,想到哪去了。”说罢哈哈大笑起来。
她就不好意思了,举起小小的粉拳,就往我身上打,一边打一边嗔怪着说:“还说我,你看你自己的眼睛,坏坏的,就不是个好人。”
我抓住她的手说:“哪里坏了?我是多么纯真的眼光,在你的眼里,就变成坏坏的了。”
她就不动弹了,任我握着她的小手,良久,叹口气说:“我还是回去算了。”
我没有放开她,拉着她走了几步,说:“花语,你真要回去?”
她惆怅地说:“我不回去还能干嘛呢,你一个人在,我怕影响到你。”她突然吃吃地笑起来说:“现在全县都在盯着副县长这个位置,你就不想?”
我故意坏坏地笑,说:“我这个人,是爱美人不爱江山的人。”
她吃惊地看着我,半天不言语,摔开我的手,瞪了我一眼说:“我难道看错人了?”
“你看错什么人了?”我问她。
“我看错你了!”她转身就走。
我紧跟着走了几步,拉住她的手说:“你没看错。”
她站住脚,歪着头看着我,似笑非笑地说:“我没看错吗?”
我说:’确实没看错。只是我觉得啊,我爱江山,得有人给我江山。没有人给的话,我就是死,也死不出一块江山来,何况,我背后还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我,等着我往火炕里跳呢。所以,与其花心思去爱江山,不如爱美人。美人就在眼前,多好!”
她被我一通胡言乱语搞得心乱了,羞涩地低下头,不敢看我,嘴里呢喃着说:“我又不是美女,你乱说。”
我爽朗地大笑道:“这世界,谁有朱花语这样的美人,谁就会拥有整个世界。”
我这一顿话,当然是有目的。藏在朱花语背后小包里的笔记本,才是我的终极目标。
“算啦!”她跟着我笑起来,从背后的小包里拿出包得严严实实的笔记本,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说:“就算我看错了,也认了。给你!”
我故意不伸手去接,迟疑地说:“你爸说要原封不动给他,你怎么能给我看呢。”
“你要不要?”她压低声音问我说:“不要我就一把灰烧了。”作势要找打火机。
我只好接过来,拍了拍笔记本上残留的灰尘说:“我们先回房间去吧。外面冷,好冷啊!”我故意缩紧双肩。
她颔首同意,跟在我屁股后面,进了宾馆大堂。
电梯门开处,涌出来一帮男男女女。
我转过头,不想去看。
“郁镇长!”有人叫我,亲热地过来搂着我的肩。
我转头一看,心里暗暗叫苦,来人是邓涵宇,胁下夹着一个黑色的小包,正笑嘻嘻地把我拉到一群男女面前介绍说:“这位是郁镇长啊,我们春山县最年轻的镇长。政治明星啊!”
一群男女就都围过来,争着要跟我握手,我苦笑着与他们一一握过,准备找机会溜开。
邓涵宇似乎看懂了我的心思,搂着我的手始终不放开。
突然,他像现新大陆一样看着朱花语,大惊小怪地说:“这不是县委办的小朱么?怎么跟我们郁镇长在一起啊?难道你们?”
他这一个问询时的提问,让所有人的眼光都转向了朱花语。
朱花语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搞得手忙脚乱起来,顿时红了脸,局促地不敢看人,也不敢说话。
我拦住邓涵宇说:“邓镇长,一个小姑娘,你开什么玩笑啊。”
邓涵宇不依不饶地说:“大家说,这还是小姑娘?我们郁镇长的眼光果然不一般啊。”
他意味深长的话让一帮子男女起哄地笑起来,笑声里除了暧昧,还是暧昧!
我有些气恼,想骂人,话到嘴边又缩了回去,在心里狠狠的日了邓涵宇的娘。
邓涵宇将一帮子男女叫到了外面,自己拉着我走到一边,正色地说:“郁镇长,现在是紧要关头,你还带着一个小姑娘开房,你就不怕别人背后说你闲话?”
他的话让我火冒三丈,我冲着他吼道:“邓镇长,你放心,我郁风行的端,做得正,不怕别人嚼舌根子。去她娘的!”
我的粗话让邓涵宇一怔,转瞬他又恢复了 嬉皮笑脸的样子,问我说:“听说你们工地上打死了人?”
“胡说八道!”我骂道:“有些人,就是不安好心,唯恐天下不乱。”
邓涵宇就尴尬起来,皮笑肉不笑地说:“我也是听人说。”
我说:“邓镇长,你放心,我郁风心里比谁都明白,我告诉你啊,我从来就没想过的事,你不必担心。”
这就像打暗语一样的对话,只有我们两个心知肚明。
邓涵宇哈哈一笑,拍着我的肩膀说:“老弟,我就知道你是个明白人。”
我微笑着没回答他。
“今晚你住这里?”他指着楼上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