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我可以跟你睡觉
后来向沫沫要电话,她没给,正失望时她突然说,把你手机号给我吧。
受宠若惊而欣喜若狂。在我心里一直觉得沫沫与我不是一个高度,我总是要仰视她,我拼命沿着她的轨迹往上攀爬,还是怎么也够不上她的裙摆。而她自然的一个笑,我都能认真的去揣摩很久:是鼓励还是嘲讽呢。
晚上躺床上久久不能入睡,一遍遍回味那小女人的一频一笑,品茶时温婉的一言一行,然后一遍遍排练以后接到她电话该怎样谈吐,才能更显气宇轩昂,风度不凡。
以我对她的了解她没事绝不会给我打电话,但依旧怀着侥幸的心,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盯着手机,一有风吹草动立马以为是她,每每失望。
这该死的小丫头,是不是已经把我忘了。我不敢妄自揣测,亦不能莽撞诉说,我甚至不敢将那些懵懂和心悸,强冠以爱之名。
婉仪却把沫沫归还的衣服扔掉了,她说怕有病。我心下里觉得美丽女人之间总是心存妒忌,嘴上却也不敢多说什么。
大概女人都爱照着养生杂志上乱涂乱画的介绍,泡自以为美容养颜的茶水,婉仪也爱泡来喝,她喜欢把胖大海和金银花放在玻璃杯里,热水一冲,便像水里潜伏着一只只硕da的蜘蛛,张扬着毛茸茸的腿。这样的东西她居然喝得悠然自得,还叫我喝,我看一眼就浑身直打哆嗦……
和沫沫煮的清香典雅的龙井茶自然天壤之别。
沫沫却从不给我打电话,一个月过去了,我也没见过她。只从蓝调18里一些熟客嘴里断断续续的听到有关她的事:有人说沫沫是个孤儿,有人说沫沫的母亲是个妓女,有人说沫沫是腐败的富二代……久之我也渐渐不再对沫沫心存期待,毕竟我身边已有个完美的女友婉仪。
母亲也是中意婉仪的。上星期母亲发烧住院,婉仪比我这亲儿子还着急,连夜守在母亲身边,精心伺候。母亲感动得泪眼婆娑,事后就把她手上的戒指放在我手里,要我交给婉仪。
那是给她儿媳妇儿的。
渐渐生活又回到了正轨,上课,回家,吃饭,睡觉,做ai。眼睁睁看着同居生活的油盐酱醋把婉仪这个仙女活脱脱转变成了个家庭主妇,而无回天之力。日子一天天,就在教授吩咐下来的无穷无尽的项目中,就在婉仪碎碎絮絮的叨念下,无声无息,平淡无波的滑过。不再对那个曾让我神魂颠倒的小女人充满幻想,只在偶尔一个毫不经意的瞬间,想起她的泪,她的梨涡,和她不为人知的与茶有关的腼腆。
本以为再也不会有瓜葛,就在我以为她早把我电话号码丢在风里时,那小丫头的电话终于姗姗而至。
那天我和婉仪的几个同学在KTV里喝酒,酒量一般的我在婉仪几个姐妹轮番上阵后,头已经开始恍恍惚惚起来。以认真唱歌为由退到了一角落,举着麦克风看几个女人发疯。除了婉仪其他六个女孩都挺能闹的,喝酒划拳样样不输男人,其中一女孩划拳时喊话特逗,她挽着袖子粗着脖子喊:“武当山的狗啊,骑都骑不走啊;骑起烂摩托啊,一起去喝酒啊;酒比粮食贵啊,一定要喝醉啊!”笑得几个姑娘前仰后翻,婉仪本不是那种能放开身段尽情HI的女孩,她不会划拳也不会喝酒,却也尖着葱指把石头剪子布划得风生水起。
我是唯一的男人。本来婉仪的姐妹出来玩,我是死活不来的,婉仪说今天好姐妹过生日,大家都带家属,而且她可能会醉,非让我一块来。结果来了才知道,就我一个男人,自然而然的我就成了大家重点攻击的对象。
提了几次要先离开,都被婉仪软磨硬泡的拉住了。
多喝了会几个女孩就完全奔放起来,纷纷解开头发,乱摇乱晃起来。婉仪也脱了外套,露出雪白的藕臂,光脚踩在沙发上,高举筛盅大喊:“开啦开啦!”
我暗暗吃惊,没想到淑女也有这般粗俗的举动。她清新优雅的形象在我心里一落千仗,不由得心生厌恶。
就想起了沫沫。
好比美玉与石头。原本巧夺天工的美玉会因发现一星点瑕疵而身价一落千仗;最普通的石头却会因某种与众不同的特点而价值连城!
婉仪是被发现了瑕疵的美玉,而沫沫却是我心里的那块石头。
我对原本完美无缺的美玉是挑剔的,而我对仅有一点闪亮的石头却含着无比博大的包容。
被排挤在喧闹尖叫背后,逮着对一个永远把持不住的人狠狠的思念,更显得寂寞。
点了几首王菲的歌,点了几首张国容的歌,都是那些曾经脍炙人口如今皆被遗忘的老歌。看大屏目里张国容微闭着眼睛,深切动情的唱:“往事不要再提……把爱放在心底……忘了痛或许可以,忘了你却太不容易……”唱完后,竟有种流泪的冲动,连自己都感到惊讶。其实唱这些让人落泪的情歌时,脑子里想了很多,我经历过的话语,凌乱而清晰,没有特定,没有次序,不允许假如。我没有矫情的为谁而唱,我只是被我触碰过的那些柔情所感动,我只是从新翻阅了一遍那些回忆里的心悸,或美丽或酸涩,或誓言或谎言。然后混合着屏幕里张国荣忧郁多情的眼睛,荧幕里他们的发被风吹过,同时轻轻撩起在我心里那些已经变迁的过往,莫名其妙一阵酸楚,加上酒精催使,泪水就这么滑下。
偏巧来不急擦干,被一女的看见,嚷嚷着取笑一番。
婉仪以为没让我先走,我就在生气,觉得很没面子,皱着眉说:“干嘛啊!没见过男人那么小气的!”
我有口难辩,说出去抽根烟。婉仪也没阻拦。
刚点了根烟,手机响了。
如果不是被众女嘲笑的尴尬,如果不是独自在KTV门口的凄冷,如果不是张国容的悲凉的情歌,如果不是因在心里想念一个谁而孤独……如果不是有这些因素,任她在什么时候打电话来,我都不会那样对上苍充满感激,感谢上天,一个月后,又让我听到你的声音。尽管不带丝毫感情色彩,而在我听来,是比高山流水更清脆动人的。
“……我是艾沫,你身上有钱吗?”
“你要多少?”
“两万。”
“我一时拿不到那么多……”我没想她为什么要,拿去做什么,我只是恨自己不是富贵豪门,不能在她需要时,一个开口,便能让她得到。那是种什么感觉呢,就是惟恐她不需要自己,一旦她开口要求,就恨不得粉身碎骨去给予。
“你能拿来多少?”
“八千吧。”
“现在马上带着钱来蓝调18。我在门口等你。”
我几乎是不带丝毫考虑的答复她,说好,我马上去。
挂了电话才想起婉仪,心里稍做挣扎,便去取了钱。
刚才在心仪的女神面前没考虑那么多,我银行卡里全部加起来就八千,全给她的话下个月就得饿饭了,总不能伸手向女朋友婉仪要吧。
我在心里犹豫着,要不就只给沫沫五千,自己留下三千。
左右斟酌,却怕沫沫是遇到什么天大的急事,一咬牙把银行卡里的钱取了个精光。
招了辆出租车向蓝调酒吧奔去。在车里给婉仪发了条短信说朋友出事了叫我去,也没得到回复。
我对婉仪的漠视丝毫没放在心上,我抱着生活费加上跟导师做项目挣来的八千块,在心里默默的念:好沫沫,放心,没事了,我来了。
沫沫果然在门口等着我,见到我没多说什么,接过我手中的钱就往里走。我跟在她身边,来不急说任何话。
她进了一间豪华包间,里面坐着四五个看不出身份来历的男人。
沫沫把钱往桌上一放,冷冷的说了句:“八千。”
我在心里暗暗惭愧,好在没只给沫沫五千,不然就愧对她这分二话不说的信任了。
“才八千?”坐沙发中间那男人慢慢吞吞的扫过桌上的钱,轻蔑的说,“怎么的,剩下一万二小妹妹是想用身体来抵押吗?”
“她也值一万二?跟我们大哥睡觉那是上辈子休来的福分!”另一个男人立即随声附和。
“值的哦!值的哦!”那位大哥晃着脑壳色眯眯的把沫沫上下打量着,那眼睛似乎要把沫沫凹凸有致的身体活吞下去,“就艾沫沫三个字也值个万二八千的嘛。对不对,小沫沫!”
“是,是!老大的眼光不会错!”旁边的男人又开始点头哈腰的符合。
我早就火冒三丈,拳头捏得咯咯直响。只是畏于这几个像黑帮电影里的杀手似的男人,一时不敢乱来。却在心里下了狠心,如果他们敢动沫沫,我拼了这条性命不要,也得把沫沫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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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心里开始幻想一会打斗的激烈,酒瓶和椅子都可以作武器,考虑要不要先报警,偏巧大T今天好象没上班,不然倒是不怕的。现在我单挑五个黑社会大汉,若是流血牺牲了,沫沫会不会抱着我的头痛哭,要是真的为个女人死了,我那含辛茹苦把我养大的父母该如何生存得下去……直想得热血沸腾。
沫沫到是出奇的冷静,依旧面色不改,像个置身事外的局外人。她的勇气与气势,震得我又对她刮目相看。沫沫静静的掏出手机,对电话里说:“嗯,蓝调18,我出来接你。”
挂了电话,对包房里的男人抛下句:“等着。”便又出去。那几个男人也不加阻拦。
我赶紧尾随其后。
沫沫在酒吧门口一语不发,等着谁,我站在她身边被突如其来的事件弄得不知说什么好。时不时的偷偷看她。夜风吹过,她一屡屡发丝随风飘散,落了几根进嘴里,更显妖冶。我突然闻到她隐约的幽香,第一次看到她眼里悠远的彷徨。
一阵心痛,我问沫沫你被坏人敲诈了吗?
她似乎没听见,依旧一动不动,任风吹打。灯光把她的唇打得闪闪发亮,她突然用牙齿咬住下嘴唇,只这么一个下意识的小动作,让我似乎看到了她故作镇静的背后,那颗瑟瑟发抖的可怜的小小的心。
“要不,明天我找我爸拿点钱?”我试探的问她。
她终于看了我一眼,眼睛很亮,随后只对我笑笑,象征性的带着致谢的含义,露了露漂亮的酒窝,“谢了,我有办法。”
她一副将我拒之千里之外的摸样,我也不便多说。此刻唯一能做的,就是陪着她站在风里。
过了会一辆奥迪A4驶来,停在酒吧门口,沫沫快步迎了上去。
里面走出一个男人,将怀里的包递给沫沫。
那男人远远看了我一眼,便跟着沫沫进了酒吧。我心下有点讪讪然,不知自己算个什么,朋友?情人?热心人?想一走了之,却又放心不下,左右考虑,还是跟着他们又进了酒吧。
重复刚才的镜头,不过这次沫沫嘴里轻描淡写的吐出的数字是:“一万二。”
然后她转身就走。包房里几个男人匪气十足的吹着口哨,说沫沫果然有本事,两通电话轻轻松松就招来两男人为她买单。
沫沫也不反驳。
我和奥迪A4走在她身后,出门时我俩再一次相互打量一番,他三十来岁年纪,还算高大端正,看我的眼神从惊讶到不屑。大概是衡量出我跟自己比起来不具威胁性,他快步走到沫沫身边,喊沫沫的名字。
“你先走,钱,我两天内还你。”沫沫停下来望着她。
“沫沫,你知道我不要你钱的!我爱的是你这个人。”我从他眼里仿佛看到了自己,想要尽量维持大男人的尊严,却在沫沫这个小丫头面前,卑微得像只哈巴狗。因为男人对她来说信手拈来,她不把男人放在心上,让人即痛恨,又拿她无可奈何。
沫沫不再听他多说,突然回头看了我一眼,说走啊。
我一愣,如同在后宫三千佳丽中脱颖而出得到皇帝恩宠的妃子,不敢置信,诚惶诚恐,却又激动得心潮澎湃,经过那奥迪A4,豪情万丈的用余光瞟了他一眼,挺直胸脯从他身边走过。
他愤怒而失望的神情让我心里升起莫大的满足感。
我用至高无上的优越的眼神告诉他,奥迪A4也比不过沫沫的偏爱!
不过我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地位,小看了沫沫的爱。
走出酒吧,沫沫在我身边,像个需要我用大衣将她包裹起来的柔弱女友。
她那么安静的走,我没有问她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要给那些人钱。我不想知道她在夜间在其他男人那的一切,我但愿我所见所闻的,只有花店里那个对我说:“只斟七分满,三分是情谊”的雅致的女孩。
沫沫突然转身对我说:“你要钱还是别的?”
“什么?”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我最近手头紧,一时半会可能还不了你钱。”沫沫望着我,昏黄的路灯照进她空灵的眸子里,深邃得一片漆黑。
“别的呢?”我心下有点茫然,有点明白,即紧张不安,又怀了小小的期待。
下一秒沫沫拉过我的右手,把它按放在她的胸上,依然那么镇定的看着我:“但是我可以和你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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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 3 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