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副总基本上可以算一个有度量的男人，但是一个人的度量绝对不是一个恒定的指数，而是根据不同的人体现不同的数值。对于沈菲儿，副总就是一个非常具有度量的人，对于公司和副总有相当地位的人，副总也是个很有度量的人，就算对于一般的中层管理人员，副总都是有度量的人，但是对于一个破坏自己精心安排的度假活动的一个小员工，副总的度量指数降到一个非常低的标准，因为对于这种无足轻重的小卒，副总不需要展示自己的度量。况且这个小员工居然在自己追求的女人的房间留宿，副总没有向沈菲儿暴露一丝的态度，他包容了沈菲儿的行为已经非常难得，但是对于沈飞他绝对不会轻易放过。
“经理，我妈今天五十岁生日，我想请假早点走，可以吗?”沈飞部门的一个新进女员工正战战兢兢的向部门领导请假，沈飞部门的经理出名的苛刻，向他请假需要很大的勇气，何况过生日早走这个理由并不那么充分。
“好的，你去吧。”经理答应的非常爽快，连请假的女孩都不敢相信。
“那我的工作……”女孩手上还有一些不那么急的工作还没有完成。
“沈飞，你过来一下。”经理扯着喉咙叫来沈飞：“她的工作你负责一下。”
“可是……”今天经理已经给了沈飞超负荷的工作，这个公司的员工针对别人用的招数都那么雷同没有新意，之前是沈菲儿，现在是沈飞。
“可是什么?不想做了?”
“哦，好吧。”
部门经理和沈飞之间没有恩怨，但是副总和沈飞之间有，而副总比经理职位更高。
“沈飞，厕所里面没纸了，去换一下，顺便清理一下。”经理又在使唤沈飞。
“可是这不是我的工作范畴。”
“你不是公司员工啊，这不是公司的事情啊，公司员工负责公司的事情，有什么问题?”
沈飞站在女厕门口，因为经理说了女厕也是厕所，也是公司的一部分。一个女员工从厕所走出来，看见站在门口的沈飞露出疑惑略带鄙视的眼神。
“对不起，请问里面还有人吗?”沈飞拦住想要跑开的女员工问道。
“没有了。”女员工不情愿的回答完就快速离开。
沈飞拎着清洁的工具进入女厕，开始对女厕进行清扫，别看在外面的女员工一个个都光鲜亮丽，明艳照人，但是女厕所的脏乱程度比男厕有过之而无不及，另外一个原因也许是因为公司女员工的数量远远大于男员工的，总有些素质略低的人在。其中一格的马桶被堵塞了，混杂着不知道什么物体的黄黄的脏水散发怪怪的气味。沈飞摇摇头带上口罩开始疏通的工作。
厕所外两名女员工聊着天就走进了厕所，没有看见沈飞放在门口的牌子。几分钟之后就看见两个女员工大喊着“流氓”从厕所里冲了出来，紧接着走出来的就是全身湿淋淋的沈飞，两名女员工将沈飞用来洗拖把的一桶水都倒在了沈飞的身上。沈菲儿正巧也准备去洗手间，站在不远处看见沈飞狼狈的样子。沈飞也看见了沈菲儿，他居然还可以绽放他那个迷人的笑容。
办公室里已经没有人，漆黑一片，只有沈飞还坐在电脑前，脸上照射着电脑发出的惨淡的光芒。从另外一个办公室里准备赴副总约的沈菲儿走过来看见沈飞，停下了脚步，犹豫了一下还是向沈飞走了过来。
“你还在加班?”
“是你啊，是啊，好多工作。”
“你干嘛不开灯?这么黑你看得见吗?”
“经理说了要节约用电，就我一个人加班，不能开灯。”
沈菲儿略微沉默了一下说道：“这段时间，他不断的给你大量的任务，还指使你做很多不属于你的工作，你看不出来他在耍你?”
“看得出来啊。”
“看得出来你还做，你傻啊。”
“不然怎么办，他是经理，我是他部门的员工。”
“是你的工作你可以做，不是你的工作你可以不做。”
“那恐怕我过不了试用期了吧。”
沈菲儿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沈飞，心想：也许他真的很穷，穷到要去摆地摊，要去做特殊的职业，可是做人总要有最起码的尊严，现在别人摆明了是在戏弄他，难道他不明白，就算他默默忍受，他也过不了试用期。
“你就这么想要这份工作?”沈菲儿再次问道。
“是啊，公司的待遇挺好的。”
“你除了这个公司就找不到其他工作了吗，你非要在这里受别人的侮辱，一个男人就没有一点骨气?”
“这和骨气也没什么关系吧，而且这些工作我以前还真的很少接触，也算能学习到点东西。”
“就这些东西?”沈菲儿拿起沈飞桌上的文件：“这些不过是最普通的文件资料而已，随便一个新进员工花上一个月就可以非常熟练的处理，这不过是机械的重复性工作，有什么好学的，能学到什么?”
“也不是啊，譬如说你看这份文件，它和其他的文件就不太一样，我们可以……”
“行了，行了，我不和你说了，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沈菲儿不耐烦的打断沈飞的话，转身离开了。沈飞看着沈菲儿的背影露出无奈的笑容。
餐厅里，沈菲儿和副总正在共进晚餐。公司里沈飞还在一片漆黑中处理那些沈菲儿认为根本学不到任何东西的文件。
“WILLSON，我想和你说件事。”沈菲儿终于决定帮沈飞说话了。以沈菲儿的智商，完全明白副总已经发现那天她留宿沈飞的事情，沈飞所受到的待遇完全是副总的授意，可是之前沈菲儿并不打算干涉这件事情，因为她觉得没有必要因为沈飞破坏她和副总之间的关系，副总能够包容自己留宿沈飞的行为已经非常难得，况且她觉得沈飞忍受不了几天就会辞职，那么所有的事情都解决了，可是现在沈飞没有辞职，还在公司忍受着这种不公平的待遇。
“什么事?”副总问道。
“沈飞这个人你还记得吗?”
“记得，当然记得，还印象深刻。”
“他部门的经理最近总是针对他，这事情你知道吗?”沈菲儿虽然明知道这是副总的所为，但是她不能直接说你不要在耍沈飞了，那样就等于直接说副总没有风度。
“哦，是吗，怎么针对了?”
“总是给他超量的工作，他几乎每晚都要加班到深夜。”
“那也许是器重他吧，给他多一点磨练。”
“可是他还让他做很多无关的工作，买张椅子，送个快件，取干洗的衣服，甚至扫厕所，这些就不是磨练了吧。”
“哦?有这种事情，那我了解一下。”
沈菲儿明白副总只是敷衍的答应，她后悔自己刚才的行为，因为自己的求情行动也许不会给沈飞带来好的结果，反而可能让他的处境进一步恶化。但是沈菲儿能做的只有这样了，她无法再为沈飞做什么。也许你会觉得副总的行为太过于没有风度，可是在这么一个现实的社会，一个普通员工去挑战一个公司副总，还妄图和他竞争同一个女人，副总利用手中的权利给予一些教训实在是不用大惊小怪的事情。除此之外，副总对沈菲儿还是很好，并且很专情，觊觎副总的女人多到数不过来，可是副总可以完全不被诱惑，专注在沈菲儿的身上，这样一个拥有无可挑剔优秀条件的男人可以做到这样，沈菲儿还有什么好挑剔的。
整整一个月的时间，沈飞就在这种近乎折磨中的工作环境中渡过，不过这些依旧没有让那个迷人的笑容从沈飞的脸上褪去，他还是依旧带着笑容面对每一个人，即使是针对他的人。员工们不再是幸灾乐祸的态度，更多的是同情的目光，就连因为副总的压力，不得不继续对沈飞进行刁难的经理每次在给沈飞更多的任务的时候，都会拍拍沈飞的肩膀表示无奈和歉意。
最感到内疚的人就是沈菲儿了，自己和副总进行着开心的约会，沈飞却在遭受这种不公平的待遇，这也许也正说明了沈菲儿的观点，在这个社会，没有物质没有地位就没有幸福的生活。
“沈飞。”沈菲儿终于决定再一次找沈飞谈话，在沈飞还在加班的深夜。
“哦，是你啊。找我有事?那等一下，我很快就完了。”
“你别做了。”沈菲儿伸手按住沈飞的手。沈飞看了一眼按着自己手的沈菲儿的手，抬起头看向沈菲儿。
“沈飞，你辞职好不好。”沈菲儿用最温和的声音说道。
“为什么?”
“你每天做这些无聊的工作，还要应付各种无谓的事情，是没有前途的，你能不能有点骨气，你不过才三十岁，你还有时间可以努力，不要再把时间浪费在这里了，就为了这样一份工作，难道你真的就找到其他的工作吗，就算找不到，你回去摆地摊起码也不用再受别人的嫌弃，你怎么就这么窝囊呢。”说完沈菲儿注视着沈飞，观察着沈飞的表情。
沈飞同样注视着沈菲儿的眼睛，沉默了片刻之后说道：“我留在这里工作，不是为了这份工作，是因为你，我知道总有一天我会离开这里，我只想在离开之前能够留在你的身边。”
沈飞的话让沈菲儿的内心颤动了一下，不过沈菲儿知道自己不可以这么心软，不可以对沈飞产生任何的感情，不然自己难得和副总建立的关系会化为乌有。
“可是我不想你再留在我的身边，对于我来说，你是个负累你知道吗，你的存在会影响我和他之间的发展，上次我让你留宿的事情他其实知道，他没有对我说过这件事情已经做出了最大的忍耐，可是看见你会不断让他想起这件事情，就算为了我，你走吧，离开公司，不要再让我们看见。”
沈飞的脸上的笑容终于消失了，沈菲儿明白自己的话刺伤了沈飞，但是沈飞的表情同样像针一样刺痛了沈菲儿的心。
空气像是凝结了一般，沈飞和沈菲儿两个人就这样相互看着，沈菲儿的心中有无限的愧疚，但是却尽力的控制着自己，让自己的眼神显得绝决。
“我知道了，我做完这些就走。”沈飞终于躲开沈菲儿的眼神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