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在门口站了许久,没有敲门,也没有要走的意思,低着头,好像在思索着怎么开口。
其实对于昨天那些简单的话语,在南方这个有点冷漠的城市,不算什么,客套显得奢侈,敷衍是每个人对周遭的理所当然的态度。可是我看得出来,她还并不适应这种人与之之间的冷淡和乏味的陌路。也许,她以为,在这里还是跟家里一样。可是,她单纯的,怎么能想象的出来在异地他乡很多时候人和人是没人情味可言的。
我主动开了门,走了出去,看着她,等她第一个开口。
她听到门响,忽的抬起头,眼睛里有点惊慌,有点不好意思的欣喜。她笑了笑,我明显的看到她的眼睛红红的,肿了,有哭过的痕迹。
她微微点了下头:对不起大姐,平时你挺照顾我们的,昨天我心里难受,对你态度不大好,你别在意。我还有事,要赶着出门,没别的事,我走了。。。
她转过身,我一把拉住了她。我第一次像对一个朋友那样的语气问到:出啥事了?
她愣了,泪珠子像断了线一样,噼哩啪啦的掉下来,所有的委屈,压抑,和内心深处的痛苦,都随着眼泪倾泻下来。。。我毫无防备,她一下趴在我肩头,哭出声来。我没拒绝,轻轻的环住了她,想着也许这样能多少分担一些她那莫大的苦楚。
她娓娓道来,我才知道,她老公住院了。
他老公本来做业务员,可是由于本性木讷,不善于交际,所以业绩一直不好,只好辞职了,另找了份体力活暂时做着。由于体质不好,又加上吃的不好,每天都很累,那天,去上班,不小心被掉下来的砖头砸破了头,住进了医院。本来以为这算工伤,单位会报销医药费,可是单位不仅不管,还把他开除了。积蓄都花光了,她只好回来收拾收拾,然后去把老公接回来养伤。
我拿出了张银行卡,想给她取点钱,暂时用着,她死活不肯,就一溜烟的跑下了楼。
下午她和她老公就回来了,她老公的头上包着纱布,有气无力的样子,看到我,还是挤出了笑容。看着他那矮矮瘦瘦的样子,我似乎觉得他看上去没那么猥琐,尽管卑微,却很精神;尽管怯懦,却很坚强。我回了他一个微笑,这一次,我笑的很真,很用心。
那一天,一整天,我心情都很好。这是我从来到这座城市后第一次这么开心,第一次这么用心的笑,第一次这么在乎自己是否笑的认真。
那天,我看到了自己脸上掉下来的面具,赤裸裸的摆在我面前,露着森森白牙无力的呻吟,无力的挣扎,无力的哀嚎。
而我,就那么漫不经心的,拿起打火机,点燃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