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转头望去,只见子芦阴沉着脸,也捧着一束白色鲜花站在小路尽头,可惜花瓣已被山风刮去不少,看样子站了很长时间,那些我和馨雯的对白也许都听到了。
我朝子芦微微点了点头,只见他眼中神情五味掺杂,也许是恨我对馨雯的薄情,又恼馨雯终究在我与青苔间徘徊,而对他却不予青睐。
馨雯紧了紧衣领,又继续下着阶梯,朝着小路出口走去。经过子芦身旁时,子芦关切地说:"馨雯,你……"
馨雯丝毫没有停住的意愿,而是迅速消失在路的尽头。
我涌起一个奇怪的感觉,就是馨雯再不会来墓地了,我暗自笃定着这个想法。
子芦默默地从小路走上阶梯,来到青苔的墓碑前,俯身轻轻放下鲜花,然后站到我身旁,并肩俯视着面前的群墓,轻声问:"你跟李若在一块了么?"
我望着随风在地上翻滚的花瓣,微微点了点头:"是的。"子芦苦笑几声:"为什么要放弃馨雯?"
我笑道:"你不是一直警告我不要碰馨雯了吗?我这样反而可以成全你。"子芦重重叹了口气,颓然地坐在台阶之上,一点不顾忌自己的华服与脏污的地面接触,然后掏出烟点上,吁出一口烟圈,又被风吹散开来。
只听他沉声道:"我已经跟你说过了,这种局面只有你能解开,但我不希望解开后,馨雯的结局是受伤的。"
我没好气:"你觉得她有受伤吗?还是说让李若受到伤害?"顿了顿,我喃喃道:"其实我又何尝希望馨雯受伤呢?但我也不忍心李若受伤,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这一切让我一人承担。"
子芦没有说话,我继续说:"你既然喜欢馨雯,就应当由你挺身而出,而不是把我推到前头,这样对我不公平,对你自己也不公平。"
子芦痛苦道:"为什么我付出那么多,她却一点都没有感觉?你知道么,这种苦恋的味道像毒药一样,慢慢侵蚀着你的体力,乃至灵魂。从以前她爱上青苔开始,直到前阵子与你相伴,我都默默呵护着,她不开心的时候,我才会跳出来哄她开心,她开心的时候,我只会远远望着,只想让她明白的我心思,心中总是期盼她能垂青于我,但到最后,她连一个怜惜的眼神都不肯给我。哈哈!"子芦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放声大笑着,远处的那只老鸦又展翅飞离这无比冷清肃杀的墓地。
我叹了口气,没有说话,这时候谁都帮不了他,也许还有一个人可以帮他,那就是苏沁,惟有苦恋之人才能明白彼此的痛苦心情。想到这里,我掏出手机给苏沁打了一个电话过去,然后直接将手机对着正悲愤长笑的子芦,也许苏沁听到后,会明白一些什么,至于她该怎么做,我没有必要去知道。
子芦笑了大概有半分钟,渐渐声音消落,抬头看他,竟是泪流满面,他看也不看我,踉跄地朝墓地出口走去。电话里,苏沁没有说话,我轻声问:"听到了么?"依稀间,我听到了她短促的抽泣声。
走在血色残阳笼罩下的长街,四周的店铺早已打烊。身旁的路灯也悄然亮了起来,我涌起一丝倦意,心忖这一切都结束了么?馨雯的心结打开了么?我也可以安心上班,然后与李若在一块了么?苏沁最终是选择了胖子,还是继续苦恋着子芦?青苔会死么?如潮水般的疑问依然在心头咆哮。
在站台等了片刻,便登上那辆破旧的公交车,车上除了司机再没有别人。我随便找了靠窗的位置,望着窗外的风景。车在盘山公路上慢慢开着,远处城市的万家灯火闪烁,心中一片宁静,那些潮水般的问题也一个接一个在心头倒塌。我不是神,我改变不了这个局,唯一能做的就是顺利地配合这个局开展下去。想着想着,忽然有种奇妙的感觉,望着漆黑的夜空下犹如繁星点点的城市灯火,听着偶尔山间的鸟鸣,嗅着空气,心里一片祥和平静,思绪像抽离了这个世界,进入了无为清净的空间,所有的感官如封闭了般,像是一种顿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