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殓师的爱情

 
入殓师的爱情
2016-09-14 13:16:21 /故事大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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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年轻的女孩总是跑到殡仪馆来,很好奇地打量馆里的一切。她像是来找人,也像是来寻找丢失在这里的什么东西。很容易从送葬的人群里看到她窈窕的背影,她与送葬的队伍是游离的,她不戴黑纱,着素色的连衣裙,裙裾在她小步的移动中,一下一下地摇曳着。她有白皙而光滑的小腿肚,光脚穿着一双磨砂网眼、粉色鞋底的凉鞋,鞋子在阳光下有时发出一点莹莹的光。

我在接连好多天看到她以后,知道不仅是我,馆里的其他人也对这个不速之客有了注意。殡仪馆不像其他企业和单位,只有在闭馆后才对来人有所限制。而她,只是随着送葬的人流进进出出。

告别厅的司仪李芸很肯定地说,这个女孩是冲着窦亚来的,她只要遇到窦亚的目光就只会聚焦不会移动了,她能够长时间地站在离窦亚很近的一处地方,默默地看着窦亚做事情。窦亚和她说话不多,但已经带着她在馆里跑来跑去。李芸还说馆里好多人都在议论这件事。

窦亚和另外一位女孩伊春娜是我们在社会上第一次招的工人,招两个名额,有70多位大学毕业生报名。而在我参加工作的那会儿,30年前一个高中生到殡仪馆做殡葬工,在小城里怎么说也是爆炸性新闻。

窦亚和伊春娜到馆里来工作后,我对于他们的了解仅仅限于工作方面。周末或者轮休的时候,伊春娜会安静地猫在宿舍里读书,或者跑到接待处去帮忙,而窦亚会骑着一辆川崎摩托车离馆。

看着窦亚穿一身白色的冲锋衣,戴一只看起来非常沉重的黑色头盔,弓着腰的骑姿,我每每恍惚,以为这是另外一个人,我根本不认识的人。他时尚、前卫、陌生。馆前有一条笔直开阔的大道,他会拉一下油门,重型摩托车在加速度时发出低沉而震撼的声音,像一颗子弹射出去,到拐弯上了公路,又像一条受惊吓的小鱼猛然投向深邃的茫茫海底。

他回来时见到我会将摩托车减速,推开头盔的面罩朝我笑一笑,有时则匆忙地挥挥戴着手套的手。我知道,有一天他的摩托车后座上会坐着一个年轻女孩,搂着他的腰,将头贴在他的后背上。我猜想不出他的喜好,不知道这个女孩是娇小、妩媚的,还是狂放、妖艳的。

出现在馆里的这个女孩,窦亚会用摩托车驮她来,送她走吗?这曾经是闪过我脑海的一个问号。

终于有一天,我看到了他们两个人在一起,因为在殓葬间里,我和这个女孩有了一次近距离的接触,

毫无疑问,是窦亚将她带进闲人止步的殓葬间的。他在骨灰处理机前操作着,看到我进来有点紧张,停下手里的活儿,瞄了瞄边上的女孩,似乎想对我解释。

我看清楚了女孩穿的裙子上的图案,是一般人不怎么熟悉的西番莲。她二十一二岁,细瘦苗条轻盈,长相清丽,只是面色有点苍白,她很礼貌地冲我微笑并点了一下头。

我挥挥手招呼女孩,再挥挥手示意窦亚继续工作。我跑到他们边上的4号机,问值机的史建强轮班情况。

女孩手上拿着一个塑料旅行杯,她递给窦亚喝了一口。窦亚指着骨灰给她看,说,这位死者有两颗烤瓷牙,非人体组织部分在焚烧以后是能够分辨出的。

她指自己脖子上的水晶珠链问窦亚,烧了以后会是什么样子?窦亚看了我们这边一眼,不太有把握地说:“应该是像玻璃碴儿,或者像玻璃饼吧?”

她说她戴的不是人造水晶,是天然水晶。窦亚说他不知道会是一个什么情况。

我也不知道会是一个什么情况,怕窦亚问我,我稍微转一下身子,不再面对着他们。

心里面,我给这个女孩起了一个叫作西番莲的名字。

那一刻,我真的更相信这是一个普通的车间,不是人们恐怖的、避之唯恐不及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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