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如果有人问我:最喜欢的食物是什么?我会无法确定是以酸乳炖煮的手抓羊肉,还是加了夏多内白葡萄酒调制的鹅肝慕斯:我最喜欢的花是哪一种?我无法确定是芍药、海芋,还是荷花;我最喜欢的歌曲是哪一首?我也会无法确定是巫启贤的《想着你的感觉》,还是文章的《红豆》。
你以为我弄错了,你说:《红豆》是王菲唱的。没错,但我最初在台北听到的是文章唱的。我说的文章不是马伊俐的老公,不是和李连杰在电影里演父子的那个演员,是一个出生印尼的专业歌手,但现在已经听不到他的消息了。
当然,听不到并不代表不存在,这道理我早就明白了。
但是,如果有人问我最好的朋友是谁,我会毫不犹豫地回答:晓天,何晓天。
02
我是在和薇茜分手的那一天,遇到晓天的。
那天下雨,薇茜发短信要我下班后去她住的地方。在此之前,她断断续续和我冷战了好几回,我只是不想认真计算。若要计较,那么这半年中,我们冷战的时间合计起来远高于和睦的时间,而和睦时也仅只是和睦,并不火热,也不算甜蜜。
我们俩谈恋爱快两年,我闻得出薇茜想和我分手。分手其实大可以就近找家咖啡店谈,她何必叫我去她住处?
落雨的傍晚,我饿着肚子堵在路上。下班时段本来就是交通高峰,更何况天气又差。我心猿意马地想起曾经听人说:分手时做爱最堪回味。因为明知道是最后一次,以后不会再有,双方会分外投入。再加上心里猜测对方说不定已经另结新欢,即使分手成定局,床上的声势还是要保住,回想起来时也多一分眷恋。
薇茜愿意在分手时最后一次和我亲热吗?所谓分手性爱的滋味,我还一次都没尝过,今晚有机会吗?
我一路上这么胡思乱想着,不是因为我不在乎薇茜,而是我感觉得出她已经有别的男人,我和她是无法挽回的了。就如同那句俗话: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都是无可奈何。正好那天又是个下雨天。
堵了一个多小时,我终于从城南到了城北,薇茜已经将这两年我送给她的礼物整理打包。原来她叫我大费周章地过来,只是要我拿走这一包曾经浓情蜜意、如今弃之也不可惜的东西。
她站在门边,将一大袋东西交给我,没有让我进屋的打算。看来分手性爱彻底没戏。
我没有说那些“祝福你”,假装自己很有风度的话,也没有说“再给我一次机会”、“难道我们过去的爱都是假的”这一类企图翻盘其实是纠缠的话。我默默地拿着一大包东西,转身搭电梯下楼,然后在下一条巷口的7-ELEVEN买了包香烟和打火机。
没错,我本来不抽烟,可是眼下实在太闷了,再到下两条巷子里的小公园,不顾长条椅上的雨水径自坐下。
我刚点燃第一根烟,晓天就出现了。她站在我面前,刚好挡住了路灯的光。大概是怕雨水弄湿了衣服,她没有坐,只简单地冲着我说:“来根烟。”不是询问句,而是命令句。
我递给她,并且帮她点着。她一手拿烟,另一只手也没闲着,拨了拨我放在椅子上的袋子,问:“分手了?”
我点点头。
“完全没有转还的余地。”她宣布,而非猜疑。我看着她,她吐了一口烟,说:“她用超级市场的购物袋装你送给她的礼物,而不是其他比较称头的百货公司包装袋,可想而知你在她心里的价值。”
我不置可否,她耸耸肩,继续发表看法:“但也还好她装在这袋子里,要是SOGO或微风的纸袋,恐怕已经破了。你看这雨……”说着抬起头,两人同时发现,雨不知道何时停了。
“有没有钱?”她又问,像是我们多熟。
我掏了掏口袋,掏出五百元。她一把拿走,要我等她一会,就走了。似乎还不到十分钟就回来了,买了酒、热狗、茶叶蛋、凉面、寿司和一包刚从微波炉里拿出来热腾腾的爆玉米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