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披的窗户泛起一层层的水涟,她呆呆地望着,忽想起露台上还晒着梅干菜和萝卜干,一下慌了,便要冒雨收进来。
跑出来一看,露台上却空空如也。她转身奔到楼下,一看厨房案台,果然摊着一捆捆的梅干菜。杂货间的门缝透出一线灯光,悄无声息地流泻过来,收进了她的眼,融入了她的心,是一种切实的暖意。她有些依恋了。
一晃又过去一个月,客人渐渐多了起来,忙碌中,绿披坐在门口等待尾生的时候似乎也少了。
这天,春平有事没来,菜没人买,绿披只得让郑师傅去一趟菜场。
郑师傅出去后,绿披便收拾桌上的碗筷。正在厨房洗刷着,忽听到有人在叫老板娘,抬头一看,竟是一脸憔悴的李师傅。
“哟,回来了。”绿披略显惊奇。
“老板娘,这段时间你辛苦了啊。”李师傅晦暗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绿披瞧那光景,大致明白了七八分,正犹豫着如何往下说,倒是李师傅自己开口了。
“没把老婆带回,”他苦着脸说,“……老婆一直躲着我,身上带的钱用光了,就在当地找活做。可一时找炒菜的事也难,别的事也做不好……就回来了。”
“回来就好……”
“老板娘,上次不辞而别,实在是气昏了头,没法子。听春平说现在炒菜的师傅是个临时的,看样子您对我还算满意,我也愿意再回来……”
绿披踌躇着想说什么,但看他一副潦倒的样子,究竟说不出口。
李师傅见绿披没表示,就径自进厨房去了。
绿披一时犯了难。
一个多小时过去了,不见郑师傅回来。是不是找不到地方呢?她只去过一次菜场,还是春平带她去的,路线也不熟,只告诉郑师傅大致的方位。她在门口张望着,不由得胡思乱想,就是走错路也该回来了呀。郑师傅总显得神神秘秘的,她难免又猜测,不会一去不复返吧?
绿披第一次忘了等待尾生,而是期待另一个身影的出现。
又过许久,终于望见郑师傅拎着大包小包的菜蔬出现在街口,她突然有种失而复得的感觉。
“没找对路吧?”绿披笑着迎上前。
郑师傅说:“是啊,多转了几个弯。”
一进厨房,见李师傅待在那,郑师傅不由得一愣,绿披就作了介绍。李师傅也不客气,看郑师傅把买回的鱼肉摆在案台上,便过去动手处理,好像根本不在意有郑师傅这么个人。
郑师傅见此,便转身出去了。绿披只得吩咐李师傅做哪几样菜,李师傅则要绿披在一旁帮忙择菜,只字不提郑师傅。
绿披忙了一会儿,见郑师傅一直没进来,就往后门去找。见他果然站在那棵梨树下,手指上夹着根烟,眯着眼对着一片群山。
“看什么呢?”绿披走到跟前。
“风景。”他笑了笑。
两人站在那里,一时陷入了沉默,像有什么东西堵在喉咙口,说什么都分外艰难。
“老板娘……”
“嗯……”
“炒菜的师傅来了,我就要走了。”还是郑师傅打破了沉默。
“做得蛮好的,没说要你走啊。”绿披忙说。
“总是暂时的,没说要待长啊。”
绿披听了,不觉有些烦闷,忍不住说:“是找到别的事了吧?”
他摇了摇头。
绿披安下心来,便说:“如果没找到合适的地方,暂且就留在这吧。李师傅来了也不要紧,两个师傅做菜,也快些。”绿披想留住他,不太想留李师傅,一时没有回绝,也是看李师傅可怜。可现在见李师傅的架式,生怕郑师傅夺了他的饭碗,绿披生出反感,就真不想要他了。她对郑师傅说,只要他愿意留下,就跟李师傅摊牌。他当初不辞而别,连饭馆的生意都不管,一去这么多天没有音信,找个人替换,也在情在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