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平明白过来,朝小肖眨了眨眼睛,诡秘一笑。
到了饭馆,见郑师傅已在门口等着。车门打开,他迎上前,将车内的绿披小心抱下来,往楼上走去。
春平和小肖见此情景,又相视一笑。
绿披坐不得,每天只能俯卧着,在床上养病,隔三差五地请护士来打针换药。饭馆丢给春平和郑师傅操持,生意倒没受什么影响。除此之外,那两位还要白天黑夜地照料着她。绿披每天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觉得自己除了不能动之外,倒像过着神仙似的生活。
那天晚上,绿披接到一个电话。竟是尾生打给她的。这么长时间断了联系,突然一下子听到对方的声音,绿披一时恍惚,像是处在梦里。
长久的分别,再次唤醒柔情,都能感觉到那份情还在,彼此激动不已。尾生问了她的伤情,说要来看她。绿披感动之余,又不免疑惑,问他是怎么知道的。尾生这才提起了郑师傅。
绿披听了半天,大致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她只是绷着脸不吭声。此时,才知道尾生离她有多远。她制造了一个童话,想把童话变成现实,却是一个人的独角戏。
“事情太多了……”他感觉到绿披情绪的变化,想解释什么,又觉得都是废话。气氛有些凝固了,一时僵持着。
“知道你忙。”绿披回了句,并不是在埋怨,可听者还是觉得像在埋怨。
“这次无论如何要来看你,你放心,我一定来。”他坚定地说。
绿披一直企盼着他来,可是临到眼前,似乎都要实现了,感觉反而不那么强烈了。她突然觉得追逐的不过是梦里的尾生,他并非来与她一起构筑他们的伊甸园,她的伊甸园只是幻想而已。
“他就要来了,来看你总是好的。”春平一旁安慰道。
但时间在一点点地淡化、侵蚀她的梦。尤其是另一个男人的出现,她几乎要把尾生淡忘了。真实总比虚幻要接地气,郑师傅的到来,似乎点醒了她。然而,他也是留不住的。当得知郑师傅可能入狱,绿披不觉悲从中来。但她不想当着春平的面流泪,还是硬撑着,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晚上下起了暴雨,一直持续了大半夜。绿披想着事,又被雷雨扰着,越发睡不好,一晚上就睁着眼,望着一闪一闪的白光发呆。她是怕下雨的,尤其是山里的雨,伴随着铺天盖地的雷鸣,天地混沌一片,世界仿佛到了末日似的。
听着哗哗作响的水声,她就不由得担心,不会弄坏什么东西吧?每次暴雨过去,总像是一场浩劫。远远近近的坏消息不断,泥石流、塌方,时常会冲走一些东西,无论庄稼,还是牲畜,抑或是人。
一想到人,她心里倏地一紧,尾生正在路上呢,昨日还打来电话,说和朋友叫了辆车,正往古镇赶来,今明两天就要到了。可遇上这样的天气,山路不好走,又得耽搁几天吧?
她这么想着,直到下半夜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天亮的时候,雨还是没停,来上早班的春平比平时晚到了些,一身亮闪闪的雨衣,拎着两袋湿淋淋的蔬菜进门。
“哎呀,这雨下得够呛,菜地都冲垮了,好容易拣了些回来。”
郑师傅似乎也没睡好,一早就起来了,问道:“路还好走吧?”
“不好走哟,村里有条路被水冲了,我是绕弯过来的。”
郑师傅一听这话,皱着的眉头越发拧紧了。
14
绿披又坐在门口,望着外面的雨雾,等候着尾生的到来。依稀瞥见那个身影终于出现了,慢慢向她走近,她的心怦怦跳个不停,有点抑制不住自己,飞快地向他跑去。她跑呀,跑呀,好不容易到了跟前,却是血糊糊的尾生,她大惊失色,哭喊着扑向他,尾生又不见了……
“出事了,出事了——”不知是谁在叫喊,她猛地一下睁开眼睛,发现身上汗津津的,定了定神,才意识到是个梦。此时,楼下一片嘈杂,她的心顿时蹦到了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