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谎言的可怖之处在于,你撒了一个以后,必须再用更多的谎去圆它。
我当务之急是必须真正怀上身孕。至于生不生下来,是否需要面对亲子鉴定,那都是以后的事。孩子是我唯一的竞争力,否则我就出局了。
我找到一位中间人,专门给外围女招揽高富帅客人的。我已经不能再随便跟一个什么人上床了。想到要怀上那些头发斑白的老爬虫的种,我就想吐。
我对中间人提了要求,对方要家世好、性格好,年轻英俊。
几天后,中间人给我带来一个消息,免费的没人信,而高价的人人争。有客户出50万买我陪同三天。
我一口拒绝。中间人让我再考虑考虑,既能怀孕,还能拿钱,两全其美,一举两得。
价码加到100万,我决定答应。世事难料,只有钱是值得信赖的。
在约定的时间,我以职业女性的优雅自信出现。这也是客人要求的。豪华的五星级酒店大堂,仿佛我征战的沙场。我的高跟鞋咔咔踏过大理石地板,忽然感觉到一阵悲凉。那是一种孤立无援的感觉,仿佛置身星空下的太平洋。无论我说过多少真情假爱的谎,想要拥有一个家是我此时唯一真实的愿望,所以潘洋才成为我孤注一掷的赌注。
豪华套房门开处,我先看见了轮椅的寒光,然后才是坐在轮椅上的朵拉。她的旁边站着潘洋。
朵拉用她少女般的声调轻轻地说:我早就告诉过你,她是一只老狐狸,也根本不是什么身世显赫的富家女。
我颓然地跌坐在床上。
朵拉把一只厚牛皮纸信封扔在了床上。里面的复印件掉出来,撤了一地。
我的耳朵轰鸣,隐约听见有个女声在说起我16岁从老家扒火车来到都市的事。朵拉对我的过去和现在了如指掌。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我就应该知道自己不是这个涂了防腐剂一般的文艺女青年的对手了。
潘洋的脸上有一丝痛惜的表情,他问,这么说,你也没有怀孕?
朵拉抢着回答:她没有。我们来看看她的创业发家史。
那些早已陌生的名字从朵拉嘴里一个个流出来,有些我自己都记不得了。只有在她念到老宋名字的时候,我残存的记忆才一下子温热,爱抚那些过往。最后,朵拉报出我在几家不同银行账户的余额,我屈辱难忍,一下崩溃大哭。潘洋夺门而出,朵拉用手肘支撑着轻轻弓起了身子,向我展示她复健的成果。很快她就将直立行走了。
为了嫁给他,我制造了那场车祸。我用两条命去赌自己的幸福,从四个女人里胜出。你又凭什么?她幽幽地说,对我一脸轻蔑和怨恨。
我早该想到有今天,这是我多年来天花乱坠付出的代价。好在我了解自己,我可以在人生的最低谷时东山再起。只是我会活得更真实,更脚踏实地,这是我这么多年唯一没有学会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