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俊远一怔,面色有点纠结地看向秦正南,慢慢低下了头。
是啊。如果那天不是舅舅出现,暖暖现在可能早被别的男人带走了......哎!自己这是疯了吗?明明为了安娜抛弃了暖暖了,现在为何一想起她,就觉得好难受好矛盾呢?
秦正南眯着眸子看着突然变得有点颓然的安俊远,“看得出来,你还很关心她。既然心里还有她,当初为何要劈腿?”
“这是我的事,不用你管!”安俊远不耐地说。
“我对你的事没兴趣,只是提醒你,既然你已经把她推了出去,就没有再收回的资格!就算我现在跟她没关系了,你觉得以她的性格,还会接受你的回心转意?”
“你跟她没关系?什么意思?”安俊远不解地问,那不解中,带着明显的惊喜。
他们要离婚了吗?肯定是暖暖提出来的!她以前说过,绝对不会跟一个不爱的男人过一辈子。嫁给舅舅,只是为了赌气,这气赌完了,自然会离开他的!
看到安俊远的反应,秦正南那微眯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冷色,却随即又轻笑出声,“俊远,看得出来,你现在还很在意肖暖。很好,我今天就是为了她来找你的。准确地说,我是来请你帮忙的。”
“你把她怎么了?”安俊远腾得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你觉得我这个样子,我能把她怎么样?”秦正南挑了挑眉,拍着自己的腿,无奈地说。
安俊远瞅着他的腿,内敛的眸子里突然闪过一抹悦色,又坐了下来,面带笑容,“舅舅,我问你一个事情,你不能骗我,否则你刚才说找我帮忙的事,我不会考虑的。”
“问。”秦正南瞧着安俊远那闪着光芒的眸子,不动声色地说。
“我问了你别生气!”
“不生气!”
“那好!”安俊远抬手将手覆在秦正南的膝盖上,看着他的眼睛,“我爸妈说你是高位瘫痪,我想问问你,还有没有正常男人那个方面的能力?”
果然,安俊远果然对他这方面的事感兴趣。
秦正南深邃的眸子里滑过一抹不易觉察的笑意,却很短暂,短暂到安俊远不仅丝毫没有发现,还从他阴沉的脸上读到了另外的讯息:愤怒和侮辱。
他生气了?觉得受侮辱了?那是不是证明自己戳到他的伤心事了?如果是这样的话,是不是说明他真的不能人道......那么.......
安俊远的独自腹诽还没结束,秦正南给了他确定的答案,“对!你爸妈没有骗你,我腰部以下纸巾毫无知觉。”
“真的?”安俊远即刻兴奋地瞪大了眼睛,“那就是说,你和肖暖还没......还没洞房是吧?”
“你觉得呢?”秦正南拧着眉,明显不悦。
看到他不高兴了,安俊远更高兴了,也完全相信了他的话,心里面激动不已。
他和肖暖谈了这么久的恋爱,不知道有多少次都会在情不自禁中好想让她成为他的女人。可是,她那样单纯,那样美好,很多时候让他不忍下手。她说她想把第一次留给他们的新婚夜,那他就一直克制着自己,发誓要给她一个一生难忘的新婚夜。
可是,安娜的突然出现打乱了一切的计划,让他脑子一发热,悔婚抛弃了肖暖。
可心里对这件事打底是后悔还是不甘心,其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安娜是他的初恋,是这些年他一直没有忘记过的女人。当她哭得伤心绝望地找到自己说她回来了的时候,那一刹那,他心疼,他只想好好爱护她,再也不要失去她。
所以,他应该是更爱安娜一些的!至于肖暖,他可能只是不太甘心不太放心吧?
不甘心的是,毕竟是自己喜欢了两三年的女孩,小心翼翼地保护着她,一转眼,她就成了别的男人的老婆。尤其是一想到,自己三年都没敢碰她,她却有可能一夜之间被别的只认识了她一天的男人就享受了......他真的是不甘心!
而不放心的原因,是因为肖暖嫁的人偏偏是自己的舅舅秦正南。他承认,自己斗不过这个从小就心思缜密心眼极多极其腹黑的舅舅的。所以,他不知道舅舅突然出现娶了肖暖的真实原因,他不放心......怕他不仅仅会伤害到肖暖,还是伤害到安家人。
“怎么,听到我没那个能力,很高兴?”秦正南看到安俊远陷入了旁若无人的思忖里,出声打断了他。
安俊远这才抬起头来,“舅舅,既然你没正常男人的能力,为什么要娶老婆?你这不是害人吗?”
“你跟着你父亲在商场上也混了这么多年了,难道还不明白一个完整幸福的家庭对一个成功的企业家来说很重要吗?”
“你的意思是你承认你不喜欢肖暖,娶她只是因为你缺一个可以陪你出现在大众视野里的妻子?”
“随便你怎么理解!总之,我跟肖暖是在对的时间遇到了对的彼此,俊远,你已经抛弃她了,就不要再过分关心他!现在,他有我就够了!”秦正南拧着眉,警告的语气对安俊远说,“现在,该谈正事了!”
“什么正事?”
“还是关于肖暖的事。”
“你说吧!”
“你和她在一起的这几年,有没有带她下过水?”秦正南直接问他。
“下水?你说游泳?”安俊远毫不掩饰脸上的讶然,“问这个做什么?”
“俊远,如果你还真的关心肖暖,你只需回答我的问题就行了,这件事不关你和她,也不关我和她,只关肖暖自己。”
“是不是你带她游泳她又溺水了?”安俊远问。
又溺水了?
听到这几个字,秦正南放在轮椅扶手的上几乎是不受控制地,骤然用力抓紧了扶手,眯着眸子说,“回答我问你的问题。”
安俊远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他那在逐渐用力的手,不解地皱了皱眉,“肖暖怕水你不知道吗?这样的事,她应该早就告诉你了吧?”
“没有。”秦正南缓缓放松自己,说。
“真的没告诉过你?”安俊远突然又高兴起来了,暖暖那么怕水的人,居然都没告诉他这件事,看来,她也没打算跟他长久过下去吧?
“没有,我只是偶然听到她做梦时喊救命,还喊了你的名字。”秦正南说这话的时候,一定紧紧盯着安俊远的眼睛。
“喊我的名字?”果然,这话让他更加兴奋了,兴奋中带着得意,也带着欣慰。
秦正南点点头,“对!他一直喊俊远哥哥救我。所以,我才来问你,你是不是当初带她下水的时候让她溺了水?她拼命地喊你救她?”估庄长技。
“是啊!”安俊远点了点头,边回忆边说,“那个时候我跟她刚确立关系,公司搞拓展,白天休息的时候,大家就在那边的湖里游泳。当时她说她不会游泳,天生怕水,我说那我教你,她就同意了。就在我教她的时候,刚放开她的手,她就溺水了,在水里不停地挣扎,喝了很多水......等我把她拖上岸的时候,她已经昏迷过去了。”
“然后呢?”
“然后......”安俊远想了想,继续说,“然后她就发烧了,烧得蛮厉害的,我就让人把她送去了医院。当时因为我跟她的关系还没公开,我爸这边又监督我监督得紧,我当时要继续带队参加拓展,就让公司的人跟着回去好好照顾她。等我回去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了,她刚刚退烧,烧得都忘记了之前发生的事,好在还认识我,拉着我的手不停地喊俊远哥哥......在那之后,我知道她怕水,也没带她再下过水了。”
“发过高烧?”秦正南皱紧了眉。
“是啊!她当时把那脏水喝得太多了,肺部感染了,因为这才发烧的。”
“这件事之后,你们有没有再提过她这次溺水的事?”
“这我就不记得了,反正我就知道了她怕水,就没带她去玩过水下的项目了。怎么了?你到底想知道什么?”安俊远有点不耐烦了,不就是一个溺水事件么,用得着问得这么清清楚楚吗?
“没什么,我只是想知道她做噩梦的缘由,看来真的是因为之前发生过这方面的事故。”
“舅舅,暖暖她,做噩梦很频繁吗?”安俊远担忧地问。
“难道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没做过噩梦?”
“我又没跟她一起睡过......”安俊远的话刚脱口而出,脸上就出现了一抹悔意,连忙闭上了嘴。
秦正南却早已经听得清清楚楚了!没一起睡过?他连亲耳听听暖暖的梦话都没听过?
秦正南的心里莫名地就满足了。尽管他自知这种感觉很幼稚,就像是小时候俊远总是去乱动他的玩具,后来他自己哪怕不玩,把玩具藏起来也让他玩不成的感觉一样。
不,比那个时候的窃喜更让他觉得满足。
“好了,现在我直到她噩梦的原因了,后面即使做一些开导工作,也能有的放矢了。”
看到秦正南转动轮椅想要离开,安俊远忙按住了他的轮椅,“舅舅,还有一件事我要拜托你。”
秦正南瞧着他脸上那难得一见的认真,点了点头,“说。”
“请你好好保护肖暖,她真的是一个好女孩。说实话,就在你今天来之前......不,即使到了此时此刻,我心里还是对你不满的!但是我不恨你,毕竟是我先抛弃了暖暖......但是经过我们俩刚才这些聊天,我觉得你就算不爱她,就算是利用她,但至少对她也是关心的。与其让暖暖嫁给别人,让别的男人去欺负她,还不如交给你让我放心。所以,你要好好对她,就算以后不想要她了,也尽量不要让她太伤心。”
安俊远说这一番话的时候,眼神里带着自责,恳求,和无奈,语气低落,但能看得出他说的都是真心话。
这反倒让秦正南微微怔了一下,随即才点了点头,“我的妻子,我当然会好好保护她,这就不用你操心了!”
秦正南的话音刚落,安向涛敲门走了进来,“正南,我们先去吃饭吧,边吃边聊。”
“好!麻烦姐夫了!”秦正南控制轮椅走了出去。
“俊远,你还不跟上,陪你舅舅吃顿饭。”安向涛吩咐儿子。
“好!你们先去,我随后就到!”安俊远把他们送出了自己的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关上的一瞬间,安俊远脸上立刻浮现出高兴的神色,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只录音笔,打开了按钮。
听着他和秦正南刚刚聊天的声音从录音笔里缓缓流淌出来,他得意地挑了挑眉,“舅舅,你娶暖暖果然是想利用她!别怪我阴险,我只是想提醒一下暖暖,不能让她被你骗了人,又骗了感情!”
*
“南哥,是不是今天安俊远那臭小子又气你了?”回华美的路上,看到秦正南阴沉着俊脸不高兴,姚准转过身来问他。
“俊远确实比我想象中的简单。”秦正南皱着眉若有所思地说了一句。
姚准不解地拧了拧眉,“简单?”
秦正南靠进座位里,闭上了眼睛。
安俊远的回答,应该是真话。但却恰恰因为还是真的,让他更加凌乱。虽说他有过心里准备,但还是让他很意外。肖暖当真是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溺水过,可是她为什么一点记忆都没有了呢?肺炎之后失忆了?
秦正南眉心紧蹙,关于溺水这件事,他从肖暖口里听到的,和从安俊远这里打听来的所有循序都纷沓至来,在他思绪里乱成了一团。
但尽管乱,他却发现自己没那么纠结了。
肖暖就是肖暖,没必要非要把她当成庄晓暖去看待,去调查,去找什么证据线索......至于溺水,既然她怕,以后只要避开这方面的隐患即可。
或许,这么长时间以来,自己真的是钻了牛角尖吧!
不管是庄晓暖,还是肖暖,现在的暖暖,只是他的秦太太,属于他的,唯一的暖暖。
这就够了,不是吗?
罢了!就这样吧!
秦正南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眉宇间的郁结缓缓舒展开来。
“聚业大厦什么时候能竣工?”秦正南睁开眼睛,问姚准。
姚准连忙翻开手机里的日程表,“按照计划进度的话,两个月后彻底竣工,三个月后就可以营业了。”
“恩!”秦正南微微点了点头,“晚上把聚业的所有证件资料都拿回家。”
“哦,好!”姚准有点好奇,“你这是要?拿给太太看?”
“本来就是打算送给她的,没想到她迫不及待地主动要了!”秦正南想起上午在办公室里她指着聚业说,“这是你说的,那我要那栋大楼!”时的情景,就忍不住轻轻勾起了唇。
当时,他还真是怕她这么随手一指,指到了周围那些并非华美名下的房产。倒不是办起来麻烦,他追求的是效益。
巧的是,她偏偏看上了这座还没完工的聚业。
翌日,肖暖洗漱完下楼来吃早餐的时候,秦正南已经端坐在了餐桌边,悠闲地看着报纸。
这个男人,虽然有时候霸道了点喜欢无理取闹了点,但不得不说他是个绅士。这两个多月来,每天她醒来的时候他不知何时已经下了楼,但不管她下来的多晚,他不仅从来不让人去催她起床,而且会极有耐心地等在餐桌边,等她一起吃。
譬如现在,看到她下来了,把报纸叠起来递给身后的季妍,淡淡地撇她一眼,“快吃吧!”
肖暖在他对面坐下来,正要去端牛奶,看到了自己餐盘旁边的一个档案袋,不觉好奇地抬眸看向他,“这是什么?”
“看看不就知道了。”秦正南亲自夹了一只小笼包给她放在了盘子里,说得云淡风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