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散伙饭
看着班长刚刚送来的毕业照，方格感慨万千。
四年，终于走到终点了。
原本认为应该很漫长的大学生活竟然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尽头。
在学校时总想着快些毕业，觉得和宿舍那群流氓打牌喝酒谈女人是浪费青春。
毕业后天是蓝的，水是甜的，人是自由的。不用上课，不用作业，不用无聊的跑到天台数星星，不用抱着把破吉他跑到操场草地上翻来覆去的弹那首唯一记住指法的《青春》来骗女生。
可是真到了这一切都要结束的时候，才发现以前是多么的美好。
方格深情地凝视着照片上那一张张笑脸，努力地想把他们的样子和名字刻入脑海深处。
时光如梭，记忆的行囊会因沉重而扔掉一些陈旧的人和事。
但是，绝不包括他们。
“老六，看什么呢?这么入迷?”王磊看着方格嘿嘿地笑着。
他的表情让方格气愤不已。
都要分别了还整天摆着张笑脸。
与这浓厚的节日，离别气氛多么的不协调啊。
怎么着你趴在我怀里哭两声或者拿包烟到阳台抽一半丢一半。
演戏总会吧?也许我多年以后还能想起你。
这家伙，太没人情味。
“没什么，真是遗憾啊。直到这一刻我才发现，原来我是咱们班的班草。啧啧，那句话说的真对，有比较才有差距。现在大家站在一块一比，我就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别装了。你是在看咱们班的美女林木木吧?看你们俩那亲密状，真是羡慕啊。兄弟，没能帮你泡上校花一直是我心中的痛。要不这样吧，我帮你泡上班花弥补一下。怎么样?嗯，林木木长的也不错，而且我有信心让你手到擒来，只需要亮出我王磊的夺情三板斧。”
一提到和他专业沾边的话题王磊就会滔滔不绝不起，思维就会进入自我幻想状态。
其它人的语言表情手饰完全被他屏蔽。
“我夺命三板斧先把你劈了再说。”
方格恨恨地说道。
这家伙，真是哪壶不开提那壶。
方格这才发现，毕业照中的林木木和自己很亲密地站在一起，林木木的脑袋稍微向他身边这边倾斜，像是要靠在他肩膀上是的。
女生不是站在前两排的吗?林木木怎么跑到第三排了?因为她个高?
“老五、老六，晚上吃散伙饭，你们俩去不去?”老猫站在走廊喊道。
“去。”
两人异口同声答道。
交了钱的，怎能不去?父母赚钱多不容易啊，不能浪费。
唐人酒家离学校二百多米的距离，步行几分钟就到了。
这是一家以家底比较殷实的学生和学校教师为目标消费群的中档酒店。
X大零二级新闻系七二二班的散伙饭就在这儿举行，届时，前来就餐的班级名流有方格及全班同学。
方格、王磊、老猫三人到达唐人酒家时，人差不多已经来齐了。
方格向站在酒店门口迎接的班长谦意的打了声招呼，便开始寻找座位。
“方格，这里。”
一个清脆的女声突兀地喊道。
方格扭转身一看，一个头瞬间变成两个那么大。
向他招手的人正是毕业照上灵异般出现在他旁边的林木木。
现在她又当众邀请自己到她那儿座，班里的同学已经开始指着他们俩小声议论了。
唉，名人身上是非多啊。
方格感叹着，硬着头皮向林木木那边走去。
“黑着张脸，不愿意来是吧?”林木木撅着嘴生气地说道。
“没有没有，美女相邀怎么会不愿意来呢，黑着脸是因为剧情需要。今天这场戏不是以离别为主题吗?我要跟王磊他们似的满脸假笑还不被人骂成没良心吗?”王磊和老猫也跟着方格后面满脸笑容的走到这桌。
方格指着王磊脸上的表情解释道。
林木木这才转怒为喜，咯咯地笑起来。
这张桌子原来已经坐了五个人，除了林木木和她的密友沈娟两个是女生外，其它三个都是男生。
再加上后来的方格王磊老猫三人，正好凑齐一桌。
方格掰着手指头算了算，男女比例为六比二，又是一个狼多肉少的局面啊。
“你叫我过来干什么?”方格和其它人打过招呼后，小声问坐在他右边的林木木。
“没事就不能叫你吗?找你过来帮我挡酒。”
林木木没好气地答道。
这家伙，怎么问这么白痴的问题?
“挡酒?干吗不找他们?”方格指指对面那三个对他虎视眈眈的男生问道。
“他们可都是你的追求者啊。”
“你的酒量比他们好嘛。”
林木木脸色红润，低下头小声答道。
“嗯，确实。放心吧，今天晚上你的酒都交给我了。”
方格拍着胸脯豪爽地说道。
许诺之后方格就后悔了。
我的酒量比他们还好?两杯啤酒就能把我灌倒，那他们的酒量是?完了，中了美人计。
这是一个伤感的夜晚，也是一个放纵的夜晚。
平时滴酒不沾的女生今天整杯整杯的把啤酒往口中倒，喝水似的，不逊男生。
她们用行动证明了“巾帼不让须眉”这句话的真实性。
须眉们已不能端正的坐在椅子上，整体呈现出下滑趋势，仍毫不犹豫在抓起面前已分不清里面装的是茶还是酒的杯子和平时关系好的关系不好的你来我往。
伟端起一杯酒走向明说明哥我对不起你。
说完仰头喝了杯中的酒。
明握住磊的手说我们没了爱情还有友情是吗?磊拼命的点头，点着点着泪水落了下来落在空杯中发出清脆的声响。
磊和明本是对生死冤家，两人共同钟情本系的一个女孩并为那女孩大打出手，当那女孩挽着外系一个男孩的手出现在斗呕现场看热闹时他们很知趣的停手，尴尬的重演了蟹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悲剧。
方格是个信守承诺的好男人，今晚，他是林木木的英雄。
他接下了百分之八十以敬班花酒为借口占便宜为实的男生酒杯，然后转头分给王磊和老猫。
平时聊天时那两个家伙吹的一个比一个厉害，一个说自己千杯不醉，另一个就说自己上面喝酒的时候，酒就会从脚底流出来，鞋都湿了呢。
现在他们都趴在桌子底下呼呼大睡。
方格扶着脚步踉跄的王磊走出酒店时，已是凌晨一点多。
他被眼前的奇观深深吸引，全班同学或站或蹲或趴或睡在路边摆出各种姿势，还不时传来那位仁兄的鼾声。
柔柔说班长你对我们说点什么吧，我明天就要回家了。
说完开始吐，吐完开始哭，接着一群女生搂在一起哭。
班长拼命堵住眼泪硬挤出一脸虚伪的微笑，他站在马路中间说大家不要这样，我们还年轻还会有机会见面。
阿伟说傻瓜也知道这句话的可信度，你还是说点可以让人勉强接受的吧。
班长又说不管以后我们还可不可以再见面，我这一辈子不会忘记你们其中的任何一个。
我发誓。
说的时候他的表情很严肃，像入党喧誓似的。
想不到这句话很用煽情作用，大家哭的更响了，连平时总被方格骂无情无义的王磊也哭的哗哗啦啦的。
有人说我们唱歌吧。
他们开始唱《相逢是首歌》，唱大一军训时学会的《军中绿花》，他们唱离别时不得不唱的《朋友》。
唱的是他们的依依不舍，唱的是也许今生再难相见心中歇斯底里的绝望和悲哀。
有人说我家在焦作如果谁路过去我家座座。
有人说我家在广西、我家在云南、我家在重庆有空过去玩。
五一劳动节十一国庆节大家都过去旅游。
有人说十年之后我们重聚母校。
有人说好，但是要带上自己的孩子。
有人说我结婚时你们一定要去，还要送很重很重的礼物。
有人说我运一车石块过去。
还有人在说。
方格打开林木木临走时塞给他的纸条，借着昏黄的路灯看着上面的字“方格，你是个混蛋，但你一定要幸福。”
林木木，对不起。
你也要幸福。
方格在心里说。
毕业了，明天将远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