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亲眼看到一个女子死在我面前。
那南京到上海的动车上,她从洗手间走出来,踉跄地走到我身边,然后艰难地站住,捂住胸口,脸上的表情异常难受。我还没有来得及问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她就华丽地倒在了我的腿上。等我尖叫着跳起来,她已经没有了呼吸。
整个车厢一片混乱。但还是无法阻挡一些拍客的积极,他们的手机噼里啪啦闪光灯不停歇,几秒之后发到微博,然后这则新闻也许会红。
作为主要目击证人,我和许仓桥被一起带进了乘警室,做笔录。
火车到站,我们又去了火车站派出所,总之,一直在折腾,重复我看到的那个片段。女孩有毒瘾,好像是刚从洗手间注射了毒品出来的。也许因为注射量太多,导致心脏骤停。
警察一直觉得那女子为什么会站在我身边是个疑点,况且我还说不清我和许仓桥的关系。
我说我和他没什么关系,连认识都算不上。但许仓桥说跟我认识很久了。
后来,我只好承认说,许仓桥是我的网友。我们一起约好离开南京去上海找个幽静又浪漫的地方打炮。
为什么不在南京就地打?
我说,那是因为我在南京有家庭,我不想破坏家庭和谐,又想打炮,只好找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
小警察几乎没忍住要笑了,老警察却还是一脸严肃。又问我们是不是第一次见面。我说是。之前都怎么联系?我说在网上聊天。聊多久了?3个月。聊什么内容?
我笑自然是男男女女的事儿。还能聊什么?大家都很忙,自然不会无聊地只说天气和体育。
许仓桥倒是比我配合得多,几乎说了我们每天聊天的内容。第一次我们是怎么勾搭上的,那是一个什么民谣节抢票活动。许仓桥那儿有票,而我想听白衣飘飘的年代。就这么勾搭上了。然后我们聊天,许仓桥说我是个老文艺女青年。有个木讷又有钱的老公,又有很多寂寞和无眠。他有些可怜我,同情我。继而,想了解我。
许仓桥讲个滔滔不绝,好像不是在讲给警察听,而是讲给心理医生听:他是怎样一步一步地爱上我,怎样无可救药地被我蛊惑。
警察开始打哈欠,很不耐烦地又问了一遍:你们不认识死者?并且从来没有见过她?
是的。我们异口同声地说。
你们先回去吧,我会再和你们联系的。
2
我和许仓桥从派出所走出来,已经华灯初上了。我们谁也没有看对方,谁也没有说诂。
然后我们去吃了一家小私房莱馆的莱,许仓桥在来上海之前,早已订好了座位,也订好了酒店。吃饭的时候,我们还是没有说话,不是紧张,而是有些愤懑。第一次偷情就不怎么顺利,看来上天有眼,在阻止我们。
空气中流淌着红酒和培根的香味,我吃了一口焗饭,然后扑哧笑了。
许仓桥也笑了,有些成湿,有些淫荡。
既然来了,必定是不达目的不罢休。我们又去了私房菜馆不远处的一家花园酒店。走在遮天蔽日的法梧树下,许仓桥轻轻地牵起了我的手。他大概有些害羞,而我也是。我们就这么牵着手,散着步,去了酒店。
登记八住,前台需要我们两人的身份证。进电梯,许仓桥搂了搂我的肩,把我狠狠地一拽,揽到他的怀里。
房间非常优雅漂亮。洗手间没有墙壁,是透明的玻璃。许仓桥先洗的澡,然后换我洗。他洗时,我没有看他,我洗时,他也没敢看我。
我们像两条鱼一起钻进被窝里。关灯,打开音乐。在黑暗中和音乐中开始细致地纠缠,抚慰,孜孜以求。
我一直忍着,没有笑出来。许仓桥太卖力了,倒像是我花钱雇来的。他在我身体里时,问了一句:你真的从来没有高潮过吗?
我点点头。
许仓桥就越发卖力起来。
然后,一切结束,他倒在我旁边,问我:这次有了么?
没有。我毫不掩饰,也毫不客气。
他说,也许我们可以一会儿再试一次。
算了,我说,抓住他伸下去的手,我累了,我想睡觉。
张远并没有问我这失踪的2天一夜去了哪儿。事实上他已经知道了。遮天蔽日的微博上,全是那个死了的女孩子,还有我和许仓桥在一起的照片。
我回家时,张远正坐在沙发上发呆,看见我,他没搭理。
我换鞋子,去洗澡,又径自上了床。
张远走进房间来问我:你就那么想离婚吗?
嗯。我点点头。
张远说,我不是说了么,你给我时间,你要什么我都会给你,你怎么能这么伤害我?
我说,对不起,我一点也不想伤害你。我以为你不会在意呢。
张远叹一口气,说:那你休息吧。他帮我关好门,把我一个人留在我自己的世界里。
我们分居已经2年了。2年来,他没有再爬过我躺着的这张床,他一直睡在客卧里。闭上眼睛,不知道是第几次,眼泪无法控制地流下来。不爱那么容易,爱那么难。我为什么要这样艰难地爱着张远,与他处于这样不对等的关系。
我可以不爱他吗?我能做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