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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她第一天在亚西影院售票,客人越来越多,她的脸颊也跟着慢慢涨红,像熟透的苹果。
“我要买和刚刚进去的那个女孩邻近座位的票!”
一张折成两折的百元钞票被推进来,她留意到他有很好看的手指,洁净、修长且有种少见的柔韧,和他的好看的、朝气蓬勃的脸十分相称,他的眉眼乌黑英挺,但脸颊上还带着一点圆润的稚嫩,她猜他和她年纪相若,于是结结巴巴提醒他:“学生证可以打折,5折。”
他出示的学生证显示他就读于一所令人歆羡的重点大学。
她给了他想要的那张票,又找给他50块钱,他说了谢谢,取票,走开。她忍不住开始回忆上一个客人,也就是男孩口中的“那个女孩”到底长什么样子。
这份工作对她十分重要。她职校毕业,没什么社会关系,父母早亡,无所依仗,奶奶养大她却恨她,认为她命硬克亲。
她和11个女孩合租了一个小户型中室套,每月只需支付120元房租,但享受这种低价的代价是居住环境的恶劣,因为外面雷声轰轰随时会下雨,她不得不从半湿的衣服下钻过去,找到自己的铺位。她努力入睡,却被那股复杂难言的潮湿气味熏得神志清明。她不由又想起今天遇见的那个男孩的干净的表情和整洁的样子,还有那双美丽的显然从小与钢琴琴键密切相伴的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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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一年,她又见过他6次。也就是说,平均两个月他会带他的女朋友,也就是最初他口中的“那个女孩”来看一场电影。
给票、找钱;接票、接钱,说谢谢,说不客气,固定的程式,重复了6次。其间,她总借机偷偷打量他身边的女孩,她发现她有富家女的精致与娇纵。
第二年,他一个人来看电影,她心里无法抑制地涌起一种隐秘的喜悦。
这一次,他递上来的学生证的颜色变了,她看了一下,那是研究生的学生证,她不得不向他致歉:“研究生就没有折扣了。”
她想,啊,他们之间山重水复的距离竟然可以变得更远。她没留意到他试图把递进来的一百元收回去,她裁了一张票给他。
那天放映的电影叫《冷山》,说的是一个男人历经万险想要回到心爱的女人身边,却在最终团圆之后死去。
她留意到他走出电影院时眼圈是红的。
就在那一天,她被查出收了3张百元假钞,她失去了那份工作。
3
她的第二份工作是在某品牌MP3维修点做接待员。
这天下午,她遇到一个难缠的客人,非要免费修理一个明明已经过了保质期的MP3,纠缠了接近两个小时之后,她所有耐性耗尽。
“不行!”斩钉截铁丢出两个字。
对方怒了,你什么态度?你什么破态度?说着拳头都挥上来,她吓白了脸。
一只手臂挡过来。
她安全了。她认出了他的好看的手指,抬头,对上他的视线。他的眉目一如既往地英挺,脸颊上稚嫩的圆润已被刚毅取代,他具备了男子汉的气概。
不知不觉,从最初认识到现在已有差不多4年的光阴。
蛮不讲理的客人怏怏走开了。
她说谢谢,他说不用。
她下班,走在前面,他一言不发跟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