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南方又带我去了他工作的剧组。
途经一片空旷的郊外,那儿有一大片碧绿的草地,我正深深地呼吸着郊外新鲜的空气,却见南方突然放慢脚步,不时点点头,最后,他停下来,做了一个奇怪的动作,看起来像是坐在一把椅子上,可是,我看不到椅子。
我明白了,我们已经到了他工作的地方,在我眼中空旷的郊外,在他的世界里却是亭台楼阁,人来人往。我看不到他世界里面的人,同样,对于他所处世界中的人们来说,我也是个透明的人。
或许,原本就是这样,在我们的周围,有许多我们看不见的人与物,他们与我们生活在同一个时空之中,只是分属于不同的世界,我们看不到他们,他们同样也看不到我们。这些世界是各自独立存在,互不干扰的,可是,不知为什么,就会有那么几个特例闯入另外一个世界中,成为异类,对于我们这个世界来说,南方以及他的朋友都是异类,而对于南方所处的世界来说,我也是个异类。
只是,为什么只有我和妈妈能看到南方这个异类呢?想必我和妈妈有一种异于常人的地方,而这异于常人的一点又恰恰是我和妈妈之间的共同之处。
我想起了半年前的那场车祸。
5
在那场车祸中,妈妈和我各自失去了一只眼睛,可是很快的。我们就做了眼角膜移植手术,又恢复了视力。手术后我们曾经找过捐赠眼角膜的人,可是院方对于捐赠者的资料是保密的,我们只是辗转打听到,捐赠眼角膜给我和妈妈的,是同一个人。也就是说,我和妈妈,在共用同一个人的同一双眼睛。难道是这双眼睛在作怪?
我看着正聚精会神对着“空气”讲话的南方,悄悄举起一只手,捂住了左眼——那只做过手术的眼睛。然后,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我的眼前什么也没有,南方消失了!
我颤抖着放下手,看到南方正好端端地“坐”在那里。我长长地吐了口气,原因找到了,果然是这只眼睛。
我请了私家侦探去查捐赠眼角膜给我的人,没多久就有了结果,捐赠眼睛给我的,竟然是一个精神病患者S,而那个叫S的女人。她曾经是我最好的朋友,只是,自从一年前,她患上精神病后,我便跟她断了联系,所以我不知道,她早在半年前已经自杀,她在遗嘱中提到要把眼角膜捐赠给母亲和我。
对于精神病人S所立遗嘱是否有效的问题,当时医生以及法医、律师之间曾经展开过一场激烈的讨论,但是最终的结果就是,S的眼角膜成功地移植到了我和妈妈身上。
而提起S,为什么好端端的她会患上精神病?那又是一个伤心的故事了。
6
我还记得那天是S的生日。S的好朋友,包括我,事先“埋伏”在她的房间里,打算等她回来,给她个惊喜。
我们刚刚“埋伏”好没多久,S就回来了,让我们意外的是,S刚刚打开门,就欢快地叫着:“亲爱的,我回来了!”
S是单身,独居,难道她事先已经知道我们在她家里了?可是,听她刚才那甜腻腻的语气,分明是对爱人才有的亲昵。
我们几个透过卧室门缝望出去,看到客厅里,S正热切地做出了拥抱的姿势,紧接着又倾斜着身子走到餐桌旁,看起来就好像是她正依偎在谁的怀里一样,然后,S对着空空的桌子,大声赞叹:“啊,谢谢亲爱的,为我准备了这么丰盛的生日晚宴!”
我们看得毛骨悚然,忘了是谁先打破了这诡异的气氛,捧着蛋糕走了出去,我们只得边唱生日歌,边向一脸讶异的S走去。
那天晚上,S绝口不提她怪异的举止,可是,我们都看得出来,她有些心不在焉,不时地望着某个地方出神,对我们的聊天也提不起兴趣的样子。
我们早早就散场了。离开S家里之后,我们几个出去逛了一会儿街,临分手的时候,不知为什么,我们几个又不约而同地悄悄返回S的住处。
我们趴在S家门口,隔着门,听见S正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那声音抑扬顿挫,间或夹着S的呻吟:“你坏!”
我们再也忍不住,拿出备用钥匙,打开门,推开了卧室。
卧室里,S正赤裸着身体,半蹲伏在床上,如果不是床上空空如也,这将是一个很香艳的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