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课时,便对女孩儿格外用心,闲暇时于荷问她,爸爸最近在忙些什么?
女孩儿一脸稚气地仰着头,笑着回答,爸爸总是在看一张照片,上面是个美丽的姐姐,穿着舞衣,撩起裙摆,像是这样。她学着照片里的样子,咯咯笑。
她泪眼模糊。
她永远记得,父亲被双规的晚上,母亲发病,她冒着雨给他打去电话。他那时在国外生意刚有起色,接到她的越洋电话,不住地安慰她,很快给她打来一笔钱,让她照顾好母亲,还有就是找个男人嫁了。
她当时觉得奇怪,她原本是等他的回应,却不想换来这样的话,个性刚烈的于荷并没有深究其原因,她说了谢谢,然后挂了电话。
母亲终于脱离危险,那笔钱很快花光,她不得已离开舞团,开始夜总会跳舞的生活。此后与徐楠渐渐少了联系,连他结婚的消息也是从同学口里听来的。
生活赐予的苦难,并不是循序渐进,而是突然降至,如夏天的一场深夜暴雨,来之前毫无声息。世事难料,很多事情却都是环环相扣,她常常不知道自己是否还爱着他。
他却很快结婚生子,与她远隔重洋。
5
他约她在酒吧见面。
于荷又听见那首《爱君如梦》。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却什么也没有聊,只是静默,终于他说,能请你跳一支舞吗?
她说好。
他很久没跳了,步伐凌乱,他的手轻轻放在她的背上,然后力度越来越大,直至紧紧拥抱在一起。
他说,于荷,我爱你,十年了。
于荷将钥匙还给唐树生的时候,她知道自己已经无路可走。
他将她关在洗手间,抓她的头发,狠狠地踹她的脚。她觉得应该再忍忍,就过了。十年都已经忍了,还有什么是无法忍受的呢?
徐楠流着泪,看着面前的于荷,突然想起第一次看见她的样子,阳光明媚的午后,她站在教室讲台上,一袭蓝裙,如蝴蝶般美丽。于是他记住她的名字,于荷。后来她告诉他,她生于云溪城的春天,出生的那天,窗外是满池的荷花。母亲便给她取了名字,于荷。
她说那晚你问我的问题,我现在可以回答你。这些年我只爱过你一人。我一直没有放弃舞蹈,是因为你。
徐楠说,于荷,你一直在我心里,从未离开过。丫丫是我领养的,放出我结婚生子的消息是为了让你放下。
那年,我在国外与人合伙做生意,得知你母亲发病后,将合伙的钱全部打给了你,然后连夜逃走。那是我们借的高利贷,我以为我会被人谋害,因此不再与你联系。
我也没想到,还能与你重逢。那年毕业,舞团招人只有一个名额,为了让你上,我故意发挥失常,那是我以为此生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
我不会再离开你,徐楠紧紧地抱住了于荷,像18岁那年于荷要去上学离开A城时一样。
徐楠和于荷带着丫丫离开C城的时候,又是有风的明媚午后,于是他忽然就想起了初见于荷时,练舞房里穿堂而过的风,吹过沧海一般宽广的时光,再不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