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初中后,我回家的时间开始比肖丛晚,也不再有人陪我一起回家,不再有人在回家的路上输掉了石头剪子布帮我拎书包。
每当我看到肖丛那小子在外面玩的跟野马似的跑回来,我这个过来人就会深沉幽怨的告诉他:等你到了姐姐这个年纪,你就天天做作业去吧。
被我啰嗦的次数多了,后来肖丛用一句话凌迟了我,他说:你做一个小时的作业我只用十分钟,因为你笨。
这句对我来说打击很大,所以我顶着巨大的打击学会了西红柿炒蛋,端到他面前要求他给我道歉。
他接过我手里香喷喷的一盘西红柿炒蛋,说了句“谢谢,回见”。
结合天时地利人和,我和董野的关系越来越好,我在三班,他在七班,不同于小学见面嗨一下,现在是见面聊一会。
这样往来的次数多了,有一次班里一个八卦的女同学拉住我小声问:何好,你和七班的那个,叫什么野的男生,是不是在一起了呀?
我愣住,脑袋里一遍一遍重复着那三个字。
在一起。
13岁的年纪,第一次将“在一起”这个暧昧模糊的词安放到了自己身上,将这三个字从远处拿到近处,从模糊的看到了清晰的实体。
我知道我的脸颊肯定红了,我说:没有,他是我小学同学,我俩就是老同学好朋友。
她点点头,将信将疑的走了。
不管她信不信,我是有点不信了,我从这段时间的开头想到结尾,开始觉得如果我和董野真的“在一起”,那么也是情理之中,水到渠成。
一天放学后董野来找我,说今天去他姑姑家,正好和我顺路,能送我回家。
我说好啊,那走吧。
我俩一路走得比往常慢,坐车也比往常晚,下车也比往常晚,我们一直在聊,聊得内容已经记不清了,就是总有话在聊,聊不尽的样子。聊着聊着便已经到了家门口。
我说:董野拜拜,谢谢你送我回家。
董野就看着我呵呵的笑,然后说:何好,明个见。
接着一路跑远。
我的心情,用琼瑶阿姨的话来说就是开心的不得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开心,反正就是开心。
等到我上楼迈到最后一个台阶,就被一声巨大的开门声吓得一抖,差点没从楼梯上滚下去。
我抬头就看到肖丛站在门里,小小年纪却开始学会抱肩质问我:你怎么回来这么晚?
我说:没有很晚,天还大亮着呢。
他说:你回来这么晚还这么开心。
我说:你哪看到我开心了?
他说:在楼上。
我开始明白他是在楼上看到我和董野。我说:他去他姑姑家,顺路送我回来。
他居高临下的对我恩了一声,然后砰地一声把门关上了。
肖丛一直像个孩子,对我笑对我闹对我毒舌大吼,却从来没有像这样过,只是冷冷的恩了一声,再留下一个冷暴力。
那天我是笑脸进楼黑脸进门的,我妈敲我房门让我出去吃饭,我说妈我不吃,我减肥。
我妈说那你去叫肖丛来吃饭。
我说他也不吃,他也减肥。
我和肖丛开始冷战,那是我俩第一次冷战,原因竟有些莫名其妙。
冷战一直持续到周末中午,那是我起床的时间,朦朦胧胧睁开眼睛,视线还没等清晰就看到肖丛坐在我书桌旁的椅子上,手里拿着一个魔方在转。
我打了个哈欠说:你干嘛呢。
说完我就后悔了,因为我想起来我们还在冷战。
肖丛说:我饿了。
我抱着“饿了还敢跟我耍脾气”的心态穿着睡衣去刷牙洗脸,然后去厨房煮了两人份的面。
我俩吃的安安静静,谁都没有开口说话,我吃完就坐到沙发上看电视。
肖丛吃完也走过来,坐在我边上,我不和他说话,眼睛直盯着电视机,过了一会儿,他叫我的名字:何好。
我仍是不看他,只说:干嘛。
他说:何好。
我说:有事就说。
他还是叫:何好。
我终于怒气冲冲的转过来看他:都告诉你有事就说。
他看了我半天,说:我说我要跟你和好。
本来我凶巴巴的一张脸瞬间就被他破功了,我忍不住咳嗽了一下说:那就和好呗。
那时候小,从此就以为无论什么事情只要他叫一叫我的名字,我们就能像从前一样好。
可是长大了之后,很多事情都变得很难很复杂和很多无可奈何,无论他叫多少次我的名字,我都再也不能说一句,那就和好,那样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