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门声突然想起.我看了看桌子上的钟表.已经晚上九点了.
我冲着门口大喊一声:“请进.”
“亨利都是这样虐待员工的.”熟悉的声音.我抬起头的那一刻.呆在原地.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穿越回了A市.因为站在我面前的居然是张瑜.
我想像过无数这样的场景.想像过王洋突然出现.更想像过曹景墨会出现.可是这么多个日日夜夜.我唯独沒有想过张瑜会出现.可他现在确实就站在我面前.
“傻了.”他走过伸出手在我眼前晃了晃.笑着看着我.
“你.你.你.你怎么來了..”我瞪着眼睛问他.
“我怎么就不能來.”他又笑着问我.他看我不说话.继续说:“我申请了昆士兰大学硕士学位.”
“什么..”
短短的几个小时.我和张瑜居然又成了同学.我晚上坐着city cat 独
自回公寓.在船上我怎么也想不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茫然的看着静静流淌的河水.情不自禁的想点一支烟.最后想想.还是省下那500澳币的罚款吧.
我回到家已经半夜了.陪张瑜吃了饭.又自告奋勇的送他去了学校.我才回到家.
一进门.Lily正在做饭.每当她半夜做饭或者抽烟就证明她此刻的心情糟透了.而能让她心情这么糟的原因.八成和喻谨分不开.
我倒在沙发上.现在的我已经沒有力气顾及她了.我望着天花板.抽出一支烟点燃.想要将自己的心烦意乱统统烧掉.
“心情不好.”Lily端着一盘子炸薯条递给我.又开了罐啤酒给我.
看着自己手里的烟和酒.我突然觉得有点愧对家里的父老乡亲.可是有时候为了忘记他.忘记那些伤痛.我却不得不这样麻痹自己.也许因为是在这里.沒有人认识我.沒有人知道我是谁.沒有人因为我抽烟喝酒就对我投來异样的眼光.所以在黑夜里.我放纵着自己.放纵自己所有的喜怒哀乐.
“张瑜來了.”
“啊.”
看看.连Lily都这么惊讶.直愣愣的在沙发坐起來.
“來干什么.”她问我.
“來上学.他申请了昆士兰.”我塞了一根薯条在嘴里.Lily炸的薯条香酥可口.
“人家又不是为你而來的.你愁眉不展干什么啊.”Lily不屑的看着我说.
我想想也对.他是來上学的.不是來看我的.更不是为了我才來的.我为什么要自作多情愁眉不展呢.
“一语惊醒梦中人啊.Lily.你真是我的恩人.”我抱着她顿时眉开眼笑.
“你想他吗.”Lily突然问我.
我下意识的反问她.“谁.”
“你心里一直想的那个人.”
曹景墨.无数的夜里我默默的叫着他的名字.起初是躲在被子里哭泣.最后虽然忍住了眼泪.却忍不住心底的思念.于是我开始抽烟.我想我们在一起的每一个画面.当我细细回想时才发现.原來他给我的快乐比给我的伤痛多的多的多.然后.我开始释怀.发现自己已经不再恨他.可是随之而來的确是更浓更强烈的思念.
我常常抚摸着左手中指那道白色的痕迹.那里曾有他对我最美最好的誓言.可那枚戒指.已经在我离开时让王洋还给了他.
他会不会恨我.尤其在我不告而别之后.他会恨我吗.那样一个骄傲如王子的男人.我却深深的刺伤了他的骄傲.
“我常常在想.我是不是做错了.但现在执着于那些对错又有什么意义呢.也许你说的对Lily.现在的我.只有走好每一步.走一步.看一步.”
开学了.我的导师是一位有名的心理学导师.詹姆斯教授.他一直致力于儿童心理的研究.我为自己能成他的学生而觉得幸运.第一堂课.詹姆斯教授幽默的言语和各种各样的研究经历就吸引了我全部的注意.而因为我有快一年的工作经历以及史密斯医生对我的指导和帮助.让我在詹姆斯教授的第一堂课上就脱颖而出.教授亲切的叫我“中国天使”.
中午放学.张瑜便打电话给我.说要和一起吃饭.我看了看时间.即使我现在赶到诊所去.时间也刚好是午饭时间.所以还不如在学校吃完再过去.回去就直接开始工作了.
“娇娇……”在这里听倒这样字正腔圆的中国话还真是让人觉得亲切啊.
我转头顺着声音望去.他一脸笑容的向我走來.
张瑜.他真的变了很多.过去一段时间我都沉浸在悲伤之中.除了每日每夜的哭泣.我什么也看不到.而现在当我走出阴霾时.才发现身边的人都变的不一样了.从张阿姨去世以后.他的笑容越來越多.越來越单纯.越來越清澈.我好像又看到了那个年少时的张瑜.那个总喜欢笑着对我说:娇娇.你真好的张瑜.
“走吧.”他走过來.看我愣在原地.抬手揉了揉我的短发.笑着对我说.我想能够有此刻这样纯真笑容的他一定是从那些怨恨中重生了吧.可是那代价未免太大.太惨烈了.
我点点头.跟着他往学校的餐厅去.餐厅居然空旷旷的.让我又想起了一到吃饭时间就如打仗一般的K大.
“不用排队真好.”我笑着感叹.
最后.我要了一份意大利面.而张瑜要了一个汉堡.我们面对面坐着.张瑜突然笑起來:“你现在是有钱人.像我们这种穷学生你应该请我吃饭才对啊.”
“啊.”
张瑜看我瞪圆了眼睛一副错愕的样子.赶紧说:“我.开玩笑的.”
我突然笑了.“不.张瑜.你变了.和以前不一样了.”
张瑜若有所思的笑了.“娇娇.以前你说的对.我应该忘记怨恨.忘记不开心重头來过.可是我醒悟的太迟了.失去了你.然后又失去了我妈.”
“张瑜……”我不知道该用什么话语來安慰他.
他看着我.反而笑着安慰我.“我沒事.我妈去了天堂.那里沒有疼
痛.再也不会有人欺负她.她应该会过的很好.我已经想开了.”
张瑜说完.我红了眼圈.
下午.我赶回诊所去工作.史密斯医生一看见我.马上微笑着问我.“新学校怎么样.”
我笑着回答:“感觉好极了.”
因为要上学.我更加拼命的工作.每个晚上都会留在诊所加班.一直到耽误的工作补完我才回家.原以为这么累了.一定会每晚好眠.可我却依然经常失眠.Lily总会笑着说.我们是两个精神衰弱的人.失眠的晚上.她依然是抽烟.做饭.而我呢.只好抽着烟更加拼命的工作加班.
开学之后.史密斯医生对我的工作已经开始渐渐的目瞪口呆了.他问我是怎么做到的.可以把每天的工作用半天的时间完成.我心想哪是半天.而是我天天都在加班.
今晚.张瑜來诊所找我时.我正在楼道的吸烟区里抽烟.看着楼下灯火辉煌.心中更觉得寂寞.我又不自觉的抚摸着锁骨上的那条海豚项链.这如今成了我想念他时一个习惯性的动作.
我将烟头按灭.扔进垃圾桶里.转头出门时.却看到张瑜站在门口.透过门上的玻璃看着我.
“你來了.”我尴尬的笑.
他看着我沉默着.“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我问他.
然后看到他目光紧紧盯着我扔进垃圾桶里的那只烟屁股.
“有点累了.所以……”
“娇娇.你变了.”
我知道像他一样这么一个传统的中国男性.怎么会容忍一个女人拿着香烟.吞云吐雾.烟雾缭绕的样子.
“我沒有变.我只是学会了抽烟.”我轻声的笑.
“你來这里就是为了放纵自己.”
“那你來这里又是为了什么呢.”我笑着反问他.看他不说话.我继续说:“是为我吗.”
他面色难看.可我知道.我说中了他的心事.
“张瑜.我们已经是过去式了.结束了.不可能了.”
“你还在想着曹景墨.”
我在听到这个名字时心里一阵绞痛.我又从手里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准备点燃.张瑜走过來.一把拿过去.扔进垃圾桶.
“乔娇娇.你清醒一点.”
“张瑜.该清醒的是你.我忘不了他.也不想忘了他.我想这辈子都带着他的记忆生活.”
看着我的眼眶通红.张瑜脸色逐渐苍白.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说:“好了.娇娇.我们走吧.我很饿了.”
我点点头.回去收拾东西.我突然停下脚步.“张瑜.你对我來说永远都是哥哥.”
我和张瑜走下楼.我突然在人群中看见了那熟悉的身影.我愣在原地.目不转睛的看着.
“娇娇.你在看什么.”张瑜看着愣在原地的我问.
“曹景墨.是曹景墨……”我不顾一切的朝人群冲去.朝那个我日思夜想的身影冲去.那是曹景墨的身影.我不会认错的.我在人群中跌跌撞撞.可是一直到河边.那个身影消失了.我还是弄丢了他.我撑着膝盖喘气.我抬起头.对着平静的河面大喊:“曹景墨..曹景墨..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张瑜找到我时.我蹲在河边.蜷缩着身体.将头埋在膝盖中失声痛哭.这是我到布里斯班之后第一次流泪.我突然发现痛苦积聚到一定程度最后都会爆发.而爆发的结果是就让泪水决堤.眼泪始终是我们宣泄痛苦的方式.
我看着此刻站在我面前的曹景墨.似乎还是大学时候的样子.他就站在我对面.像曾经无数次那样向我张开手臂.我扑进他的怀里.双手紧紧的抱着他的脖子.像无尾熊一样挂在他身上.
“曹景墨.我再也不想离开你了”.
我把头埋在他的颈窝.依然像大学时候一样.在他怀里磨蹭撒娇.
“如果你现在愿意放开我.我会很感激你.”
我抬起头.惊恐的望看着他.他的声音分明就是一个女孩子的声音.我吓的一把推开他.然后听到他的一声尖叫.
我坐起身.茫然的看了看周围.沙发旁边.Lily正揉着屁股.挣扎着从地上爬起來.
“Lily.”我抓了抓乱蓬蓬的头发.五年过去.我终于从俏丽短发的青春少女变成了一个长发飘飘的熟女.
我茫然的看看四周.昨晚又失眠了.所以才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怎么叫你起床这么难啊.人都差点被你勒死.”Lily抱怨着.
原來一切都只是梦.我还以为那个如玉般的男子又回到我身边了呢.
我从沙发上爬起來.穿着黑色的蕾丝丨内丨裤.随手套上一件T恤.扭着屁股去洗澡.走进浴室.看着镜子里的我.我居然有点想念那个
穿着hello kitty睡衣的小女孩.如果变成短发.换上T恤牛仔裤.如
果再能换上纯真的眼神.就又成了六年前和曹景墨相爱的那个乔娇
娇.而如今.只有锁骨间的那条海豚项链依旧闪闪发亮.其余的一
切都已经变了.
洗完澡出來.Lily已经把早餐端上了桌子.我不客气的坐下來端起牛奶喝起來.
两年前我以优秀的成绩从昆士兰大学毕业.取得了荣誉硕士的学位.很快又顺利考上心理咨询师的执照.然后继续在亨利的诊所里工作.只是.我现在已经有了自己的办公室.而Lily成了我的助理.Lily常常抱怨.她现在真的成了我的专职老妈子.工作上伺候我.生活上依然要伺候我.我笑着说沒办法.这是上天对我的厚爱.
Lily无意在事业上扑腾.她说她此生最大的梦想就是和那个叫喻谨的男人在一起.我说.那好吧.那你就只能继续当我的保姆了.
“我说.那个茱莉的案子你准备接吗.”Lily问我.
茱莉的案子是亨利医生拜托给我的.茱莉是他的一位中国朋友的女儿.据说今年14岁了.可是却因为失恋得了严重的抑郁症.她现在非常抗拒治疗.更别提药物干预了.
“那孩子都16岁了.已经脱离了我能控制的范畴了.”这两年來和有关系的孩子基本上都是十岁以下的孩子.而且茱莉在中国.如果我接就意味着我要回到A市去.这五年里.我沒有回去过.始终躲在自己的小世界里.我來到布里斯班的第二年春节时.我把爸妈接过來小住.可他们却说不适应.每次來都是住一两个星期又匆匆回去.
“那倒是.”Lily喝着牛奶点了点头.
“不过……”我话还沒有说完.电话铃就响了.
“喂.”
“是我.”
“我知道是您.女王陛下.”
电话那边传來王洋的轻笑.
“给你说件事情.”
“什么事啊.”
“我要结婚了.”王洋的声音里满是羞涩和幸福.
“是嘛.恭喜你啊.”
“你可一定要回來.你和苏紫要给我做伴娘呢.”
那些年少时的伙伴.如今我们都有了各自的人生.欣喜之余.我却觉得伤感和失落.
“你放心吧.我一定回去.不过先替我和徐师兄道贺啊.”
“那个.婚礼是这个月的二十五号.你早点回來啊.先回來我们再聊.”王洋急匆匆的挂了电话.
“终于要回去啦.”Lily笑着问我.
我点点头.“好朋友要结婚了.不得不回去了.”
吃着Lily做的香喷喷的早餐.可我的心里却又酸又涩.
那里.不知道已经变成什么样子了.
他应该也要结婚了吧.算起來他今年也三十三岁了.总是在电话里听王洋说他彻底入了花丛.换女朋友的速度比换衣服还快.可那个叫余澄之的姑娘还在痴痴的等着他.而他在外交部干的更是风生水起.
到了办公室.亨利医生又來找我.我站起身.给他倒了一杯水.“亨利医生.不是我不愿意接这个案子.而是我真怕回辜负你的期望.”
亨利站起來说:“不会的angle.我是看着你成长起來的.所以我了解你.敢把这个案子交给你.就说明我对你有把握.”
回A市我只是为了参加王洋的婚礼.准备呆两三天就回來了.可如果我接了这个案子.可能短期内我就沒有办法回布里斯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