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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到自己正在迅速地枯萎。像一朵在烈日下不断缩小的花,像被烧着的纸打着卷儿,从黄色跳跃到黑色。一股强大的力量正将我体内的一切吸出,水分、血液从一个看不见的黑洞源源不断地涌出,内脏与骨骼正在融化着加入这股大军。
不!不要!我大叫着。一道光刺进来,我的眼前晃动着数个人影,几分钟后,他们的面目渐渐清晰,每个人脸上都写满焦虑。
“小银,你可算醒了!”父母抱住我,时金抱住父母,不远处安静地站着一个女人。
我尖叫起来。“她!她!我看见了!我亲眼看见她杀了人!快报警,报警抓她呀!”
所有人都怔住了,他们回过头去看汪怡,她一句话也没有说。哥哥走过去,轻轻地揽着她的肩,柔声说:“别介意,你先出去一下吧。”
别介意?
“别走!”我大声叫着,指着转身朝门外走去的汪怡:“她是凶手!你们明不明白我在说什么啊?”
母亲把我的身体按到床上,朝旁边的父亲使出一个眼色:“好了,好了,明白的……你先休息一下,妈妈去叫医生来。”
“你们都怎么了?”我紧紧抓住母亲的胳膊,她的眉头皱了起来。
几个护士冲了进来,她们像对待精神病人一样把我压在身下,母亲逃似的躲到一边,她流着泪看着她们把冰凉的液体注入我的身体。
那冰凉冻住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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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都是幻觉,你的酒里被人下了迷幻药,你爬到了二楼,然后从上面跳了下来……幸好那楼不高。”时金说话的表情似乎仍然心有余悸,“小银,你要永远记住这个教训,以后不要再去那些地方了!”
哼!迷幻药?亏她想得出来。我冷笑着:“谁说的?汪怡?她在撒谎!时金你知不知道你老婆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根本不是什么好东西……”
“啪!”我的脸上挨了狠狠一记耳光。
“小银,我不会勉强你去喜欢小怡,但她是你嫂子,请你最起码尊重她。而且,你应该感恩,你这次受伤,要不是你嫂子托人找到了最好的脑科专家为你动手术,你现在还像植物人一样躺着……”
我愣住了。如果她真的杀了人,怎么会傻到让一个原本可以永远闭嘴的证人重新睁开眼睛?难道一切真的只是我的幻觉?
“那天晚上她在哪儿?你知道吗?”我问,但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它也会被击成一片片的碎末,就像我现在的记忆一样。
“你怎么了?!”他狐疑地看着我说,“我和你嫂子去参加谭东的生日晚宴啊。我们叫你一起去,你又不肯去,结果自己跑去酒吧胡闹,还惹出这么大的乱子!”
是的,我想起来了,那天晚上是汪怡表哥谭东的生日,我既然不喜欢她,自然也不会去给她的亲戚捧场。
“她一直都在那里吗?”我有些动摇了。
“当然了!她一直都在和她的表嫂聊天!我再告诉你一次,你那天晚上看见的是幻觉,在给你动手术时,医生从你的血液里化验到了迷幻药的成分,所以,你不要再说你的嫂子是杀人凶手,我们是你的亲人,你口无遮拦没关系,可是你也要为家里人考虑一下……”
冗长的说教又开始了,可是我的脑子里只有四个字――我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