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海在这夜色下,对我诉说这,那些他从来都没有在我面前提及过的一些往事,甚至连我都记不得了。
虽然说:“没有放在心上去刻意的记,那么肯定会忘记。”
虽然我记不清楚那些很遥远的回忆,但也并不是说我没有在乎过他。
陆海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说了那么多触人心玄的话,说的我都有点感伤。
“搞什么啊?弄的我都有点惆怅了,什么回报不回报的,好兄弟是不会介意那些的。”
陆海对我伸出右手,右手食指和中指之间夹着那根已经燃了大半的烟,吐出一口烟雾,望着我。
“你知道我为什么现在才告诉你这些吗?”
“容我想一想......”
我笑了笑,卖了个关子说,其实我是真的并不知道陆海到底为什么和我说这些。
“因为你......”
陆海望着我,那眼神中有火焰急速上升,继而化作一条火龙向我冲来,让我有那么一瞬间出神。
我连忙把头转向一边,背对着陆海笑了笑。
“废话,你和我说这些,当然是因为我了......好了,换个话题,找个有趣的咱们聊聊。”
“听我说!”陆海甩掉手中的烟,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喊道:“拿着!”
“什么???”只是在眨眼间,陆海就甩出一个东西,塞到我手中。
等我看清楚手中的东西的时候,这张银行卡已经在我手中了。
“你有病吧???”我有点莫名其妙,对着陆海吼道。
“我和你说这么多,是因为你现在有难了,兄弟我不可能睁着眼睛看着而不帮忙,我亏欠你那么多,一直想找个机会。如果你不接受,我会愧疚一辈子的。如果我说这么多,你再敢拒绝的话,兄弟之情到今天为止。”
我有点不敢直视陆海的眼神,但是我知道陆海的性格,虽然比不上我,但和我还是差不多的,倔起来是条射线。
“你什么都知道了???”
“拿着它,先去治病,医院我都给你联系好了,是我从米国专门请过来的专家,下周一到,到时我再通知你。你只要放心治病,什么都不要管,什么都不用想,其他的交给兄弟。”
“兄弟......”
我嗓子有点堵塞,感觉说不出话来。
一句兄弟,并不是单单叫出来那么简单,那是经过多少岁月的磨砂和风霜的摧残,才凝结成兄弟之情的。
“我们还是好兄弟,不是么???所以不要和兄弟说其他的,走,陪兄弟我喝几杯酒。对了......哈哈,你看我这脑子,你不能喝酒。”
“喝酒还是可以的,你看我一点事都没有,走,今天不醉不归。”
我和陆海彼此用手搭在彼此的肩膀上,转过身向着青涩城中走去。
另一只抓着那张银行卡的手,攥了攥,然后把它塞到兜里的深处。
远处,青涩城入口,闪烁的七彩灯光下,站着三个向这边凝望的熟悉身影。
龙哥、张智和胡静,站在那里,默默的看着。
等我走过去,才发现,每个人的眼睛都有点发红,趁着灯光,我在他们的脸上都发现了晶莹闪烁的东西。
我的表情变化了好多次,犹豫、悲伤、苦恼、亏欠,最后定格在微笑的外表下,静静的走过去。
“正好,大家一起喝几杯。走。”
我装作若无其事的推搡着他们,然后走进去。
我一点都没问,难道这样我还不知道他们已经看出来一切了吗?
其实我最清楚的,这一夜,我又喝酒了,他们没能拦着我。
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开心的喝过了,真的很开心......
他们也都在为我高兴,都在咧着嘴喝着酒。
只有胡静一个人没喝,这不像她的性格,和H市的胡静一点不像。
我放开了嗓子喝,但是并没有喝多少酒。
因为酒都被龙哥、张智和陆海喝了,我发现,我还没有喝醉,就已经没酒了。
众人皆醉我独醒的状态也不错,可以省出好多时间和空间去想一想,想一想未来,想一想过去,想一想眼下。
这场饭局并没有持续多久,便有人嚷嚷着要回去了。
那是陆海。
张智指着陆海大笑,怕老婆???这还没结婚呢,兄弟你当年的微风呢?
怕老婆??怕老婆其实挺好的......陆海支支吾吾的说起来。
哈哈,怕老婆还被你说的这么荣耀?兄弟你也算炼成了。张智拍了拍胸脯,看来我以后也要做一个怕老婆的人了?
张智笑哈哈的若有所指的看着我这边。
“要不要我送你回家???”
我刚在想张智是不是和我说话呢,正准备骂他一顿,在我身后突然响起声音。
“我还有事想对云哲说,你们先走吧。”
那是胡静,站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这时的她好像并不想让别人在意她。
张智若有所思的望了望我,然后对我说:“不准欺负她!”
我苦苦笑了笑,我什么时候欺负过别人啊???
我刚来得及张嘴,话还没出口,张智和陆海便钻进一旁的出租车中,留下一阵尾气。
龙哥会意的朝我笑了笑,然后转身回去了。
我朝着龙哥挥了挥手,目送龙哥的背影消失。
现在这条道上,除了车外,再没什么无关的人在闲逛了。只剩下了我们两个人。
等我转身的时候,胡静已经撒着悠长的步子,缓缓的向前走着,她一直低着头,在路灯的照耀下,身影被拉的好长好长。
我又攥紧了兜里的银行卡,默默想着这份情。
胡静渐渐走的远了。
却不曾想,胡静却并没有搭理我,只是低着头,走着好像是属于她自己的路,而产生交集,也许只有在彼此走过之后。
我也未曾想过,胡静会用这样的沉默面对我。
面对着独自远去的胡静,那步伐好像很重。
我有点犹豫,可最终还是喊住了她。
胡静转过身,有些发愣,我们两个之间的距离很远,不知道胡静会不会疑惑为什么她在告诉我有事情告诉我之后,而我却并没有跟上去。
我有我的想法,虽然我知道她一定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我,让她的心升起了巨大的不安,所以神态性格大反常态。
“等我。”
我没有多余的时间去解释,而是悄然转过身,径直的向着龙哥的餐厅跑去。
我觉得这件事情比她要说的事情重要,我朝胡静微微一笑,我不知道她能不能看到,我想她应该不会介意的,毕竟以前胡静总是那么的不拘小节。
我一直在注意这个出口,并没有发现何雨露走出来。
她在收拾餐具,餐厅里已经没有多少人了。
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很累,她的动作有点缓慢,我跑过去她一点都没有发现。
龙哥并不在这里,诺大的餐厅此刻悄然无声,只有窸窸窣窣的脚步走动声和细微的摩擦声。
我有点不敢开口,太寂静了,仿佛只要我一说话便是不和谐的声音。
那些平时听着极其刺耳的摩擦声,此刻仿佛都已变成了最动听的音乐,像是我们之间心灵的纽带,可以让彼此更加亲近一点。
手中的银行卡又抓紧了几分,望着那个我不知道怎么开口去说的身影。
我所做的这一切不都是为了何雨露吗?我试问自己,为什么现在却又犹豫了?
我甚至连这张卡里到底有多少钱都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依照陆海的性格和我俩的交情,这个情很重,我承了这份情,只是为了她。
我有了勇气,结果如何又怎样,其实我并没有寄予多么大的希望,夜里我也时常在想,如果这真的是一场风花雪月的爱情,我还会有机会再坦然的接受它吗?会不在意这么多天来她那忧虑的神情,和举止无常的行为吗?
我做不到,因为我不知道她是否安好。
人们常说,时间能改变一切,我总觉得那不大可能。
一切都没变,变的只不过是,彼此的心。
定了定心神,鼓起了一点勇气,我努力的跑过去,一把拉起何雨露的手,完全顾不上她那吃惊的表情,把银行卡塞到何雨露的手中,只告诉她“密码在背面。”我就迅速的跑开了。
我不想再听到什么拒绝的话,哪怕她偷偷的拒绝,不告诉我,我也就知足了。
当我跑出青涩城的时候,我环顾四周,却没有发现胡静的身影。
这时,我才意识到,胡静可能生气了,或许已经走了。
我拿出电话,想向胡静解释一下,或者问一下胡静到底要和我说什么事情?
但是我一连打了好几个电话,她却都没有接我的。
我径直向着应该是胡静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何雨露并没有追出来,让让我很踏实,心里的不安放下了许多,也许这是我唯一可以欣慰的东西。
走了好几条街,都并没有发现胡静的身影,也许胡静真的已经回去了。
树枝在摇曳,风很大,周围却丝毫没有一点杂音,甚至都有点听不到自己的脚步声。
这感觉就像你带着个大耳机,而屋外有人在用力的噼里啪啦的在敲门,而你丝毫却听不到。更重要的是,你就一直在盯着那门看......在看。
我想着想着又觉得有点不对,这个比喻也不怎么恰当。
因为我时而听到有脚步声,时而听不到有脚步声。
我低下了头,望了望自己的脚,后跟贴在一起,呈四十五度角,静静的躺在那里,没动。
我张大了嘴,那脚步声是谁的???
我突然有点害怕了,突然想起了某些黑段子,都怪我平时太喜欢看东德周的恐怖小说了。
我倒并不是真的害怕会出现什么鬼,而是害怕身后有个心怀不轨的人,一直在暗中盯着我。
我猛然回头望了一眼。
一眼不着边际的长街,齐刷刷的一排路灯,昏黄的灯光洒在已经不动的树叶上,月光洒在冰冷的水泥地面上,倒显得背后的那长长的一堵墙像是一个无形的巨大黑口,虽然我在一直的友好的对着她笑,她却用依然无尽的吞下。夜色下显露的是空荡荡的悠长小道,无人。
当我得到这个结论的时候,自己也有点诧异,难道是自己的精神出了问题?
前面路还有很长,不再纠结这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这个位置太不显眼了,让我好久都没有打到车,其实是连司机的不愿意到这边来。
我只能一步一步的往前走着,还好再前面估计就有车了。
还是没有一丝风,我的脚步还是那么轻,让我都听不清。
突然又响起了脚步声,这次渐渐有点清晰,有点像是敲门的声音,又有点像是滴水的声音。
我急忙转过头看过去。
一眼望不到边际的长街,齐刷刷的一排路灯......
有时候,我们并不理解一件事它的发展轨迹,但是,任何一件事和物,都有它自己的原因。
或多,或少的,都在影响着我们。
如果看透了,那我就不是我了。
当某一年之后,我们豁然省悟后,只是因为我们又失去了一些什么,在我们的生命中。
当多年后,再次熟悉之后,仅一眼,就明白了那曾经所默默付出的心酸。
那一晚,我总是自以为想当然的她会怎么样,而从来没有在意过那个在你面前展现的她,是不是她的本意呢?
那一晚的路,我竟然没想到,竟然这么长。
我回想一下,自己的人生中,好像总是会遇到这样,那样的事情,不尽相同。
就比如,无论我们怎么顽皮,怎么变坏,怎么的不听话,那个我们不厌其烦的父母一定会嬉皮笑脸的跟着我身后。
却未曾想,他们也有年迈的时候,也有装不下去的时候。
他们也有渴望得到我们爱的时候。
只是,这一切都太漫长了。
时间已经过去两天了,再一天,就是周六,是个重要的日子。
艳子和亮子已经独自离去了,却还在H市某一个角落中,不知道何时会再闯进我的世界里,我并没有心思去管。
我知道那天,他们离去的时候,正是我精神恍惚的那个晚上。
只是后来,艳子打电话告诉我,她找到工作了,准备在H市待下去。
我说好,便再也没话了。
我问她和亮子怎么办?她不说,那我还能说什么呢?
他们进展的并不顺利,甚至情况越来越差了。
这两天,我思索了很多很多,觉得是时候面对自己了。
有些事情,需要做一个了断。
那一晚之后,我搬离了宁美萱家。
在我把钥匙还给宁美萱的时候,宁美萱却没有收回那把钥匙。
那些都已经不重要了,反正我对那些已经无所谓了。
就连第二天,张智打电话问我,胡静上哪去了?我都一点没有在意。
那晚的记忆开始慢慢的模糊,我有点恍惚的以为,那天到底是不是在做梦,如果不是,那么为什么自己却记不起什么来呢?
现在我的心里什么都装不下了,只有那个她。
我只是在每天空闲的时候,去看看何雨露。
她每天都会去龙哥那里。
连龙哥都劝不了她,我不知道她这么做的原因。
现在她和林镇海走的很近,我已经接受了,可是,不接受又能怎么样呢?
也许,林镇海的话,她会听一点。
我只希望她能好一点,谁说的已经不重要了。
于是我就找到林镇海,向他说明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