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钊,我突然觉着我的那些谎言在你面前简直就是小打小闹,你还那么正儿八经的质问我和徐司佑之间的关系,我居然还傻逼兮兮的故意隐瞒着,当时你瞧着是不是觉着挺可笑的啊。我曾经还想过,要是不曾爱过徐司佑,没遇过谢解,或许我会真心实意的喜欢你。”
“去你妈的苏麦宁,我都坦诚错误了,你就用不着这么对我吧。我原谅过你多少次你自己算算,原谅我一次不行吗。”面对我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顾钊显然有些恼。
可是,我该怎么告诉他,没有期望就没有失望,既然不曾失望又何来的原谅呢。见我没反应,顾钊站起身来嚷嚷道,“苏麦宁,最开始我骗你说喜欢你,但现在我确实是爱你的,我故意问你和徐司佑的关系只是想知道,我顾钊在你心里到底有多重。是,我说谎我不对,但我的那些谎其实跟你一样没有去伤害任何人,你至于吗。”
没有伤害任何人吗。
忽然好似当头一棒,在顾钊不解的眼神中我匆匆抹掉一涌而出的眼泪,慌乱叫着青婶。骗过你,爱上你:妙
“苏麦宁,你先跟我说清楚。”顾钊不让。
我始终大叫着青婶,一声比一声急促,吴叔仿佛看出了端倪拉着青婶赶紧跑了过来,替我挡着顾钊让青婶将我送回房去。
后来,我不知道吴叔跟顾钊说了些什么,让他不吵不闹的离开了,青婶怕我又想不开便一直在房子里陪着我。
吴叔上楼后,亦是不言不语的站在一旁。
“吴叔,我是不是做错了?”我问着,他茫然看来,显然不明白我话中的含义。
自出生到现在活着的这些年,我并非有意说谎,只是习惯了口是心非,用以掩饰自己的心慌、害羞、畏惧以及懦弱。谎言成为一种本能,保护自己的本能,但我却不愿意去承认,平生撒的最大一个谎言,正不断的伤害着其他人。
“吴叔,那天那个女警的联系方式你有吗?”
我的到来女警似乎并不意外,单独找了间会客室只留了我和她两个人。
我对她说,“那个人叫李冠华,可是从来没有登记过自己的名字、户籍,算是个黑户。我知道他年轻的时候因为做了很多掉脑袋的事儿,之后就不怎么再抛头露面了;所以如果不是为了钱,他应该不会去主动招惹别人。”
“你的意思是,李冠华是被人雇佣杀人?“或许是因为刑警的本能,对于我陈述的情况她下意识的作出反问。
是的。
我本想这么坚定不移的回答她,可一张嘴的同时又意识到何必去解释呢,李冠华终究是手染鲜血,雇佣或者主动又有什么区别呢。从他第一次犯事儿开始,就已经料到了不得善终;今日,我已经走到了警局,何苦假意惺惺的雪中送炭呢。
瞧是我不搭话,女警将早已准备好的几张照片摆了出来,“里面有你认识的人吗?”
往上瞟了几眼,愣了半晌又收回了视线,端起杯子握在手里。
“照片里的女人是方克勤的妻子,杜婷颖;旁边的男人是个发家的地产商,据我们掌握的消息是杜婷颖与方克勤一直在协商离婚的事情,方克勤不愿家庭破碎所以坚持不离婚,不知道你是否了解这些情况?”
我对这样的试探不太喜欢,冷冷笑道,“那据你们了解应该知道我跟方克勤只是工作上的关系,总共见面不过两次,你认为他会告诉一个并不熟悉的人自己的家事儿吗。你想问的是……”拈起一张照片来,看了看笑得妩媚的杜婷颖对女警道,“作为杜婷颖好朋友的我,是否跟这件事有关吧。”
女警低头一笑,从照片堆里又找出了李冠华的头像来,“十年前b镇的杀人案,你原本向警方指认了他就是杀人凶手,但是却在法庭上临时翻供。那时由于技术手段没有如今这么发达,也让化名肖富的李冠华逍遥法外。而十年后,杜婷颖家庭矛盾不断,你恰好又与她相逢,又刚刚好发生了李冠华三番四次谋害杜婷颖丈夫方克勤的事件。苏小姐,你不觉得这一切太过巧合了吗。”
“你这话什么意思,那天我也在电梯里,也差点丧命,我是受害者!”本以为是来提供线索救人一命的,哪知竟被人怀疑成为嫌疑犯,有我这么冤的吗。
“那你为什么那天在病房门口没有呼救。”
“我吓傻了。”
“后来我问你,你为什么又不答呢。”
“我……”无话可说。
女警很满意自己的审问结果,情不自禁的放松了肢体,拿着笔头敲打在桌面上,一下又一下的很有节奏,就好像在控制着对方的心跳一样。
我憋屈地咬唇看向她,问道,“你现在就是想确认,是我雇佣李冠华杀方克勤吗?”
她扬眉笑答,“当然不是。”
那是什么?我苦笑不得的看着她炉火纯青的将我一颗心抛上去又摔下来,不亦悦乎。
“虽然你和杜婷颖是好朋友,但早在十二年前关系就破裂了。”看来短短几天警方已经将跟方克勤案件有关的人查了个底儿朝天,连这么个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都知道了。
“那是什么?”是什么让她用刚才如此激进的手段质问我。
“你没有将你所知道的全部告诉我。就像是十年前翻供撒谎一样,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你到现在都在维护李冠华。”
我连连失笑,“我若想维护他会到这儿来吗。”
她放缓语调站起身来,“苏小姐,我知道你是个善良的人,你想保护恶贯满盈的李冠华,但同时你是不愿意再次让方克勤受到伤害,凭这一点,谢谢您。可是,请你好好想想到底怎样才是对一个人好的方式,是纵容还是帮助。等你想清楚了就来找我,随时欢迎你,现在我送你出去吧。”
她的话有些让我无地自容,其实我又何尝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呢,只是每每面对种种的时候才发现,尺度在感情面前是模糊的。
我被吴叔送回别墅后的日子过得很是安静,徐司佑不知归期,顾钊也毫无声息,因为方克勤的事情我电话通知了公司想要辞职的意愿,等着伤好后就回去办手续;谁都没打扰我,也没为难我,清净的日子也觉得有些度日如年。
偶尔总会在新闻上见到徐司佑的影子,大多都是讲瑞丰眨眼间的变故,真正的主人苏醒,徐家父子何去何从之类的轶事杜撰。但实际上,徐司佑的境况远没有外界想的那样恶劣,谢静仪虽是醒了,但耳不能听口不能言,只有一双眼珠子能稍稍动一下,基本也和植物人差不多,所以徐司佑照样是瑞丰的总经理,也由不得人落井下石。
所以,也有消息说,瑞丰中不明局势的人倒戈太快,令徐氏父子终于理清了人脉关系,也为以后的瑞丰易主明确了扫清障碍的方向。
可我怎么觉得,抢别人的东西终究是不对的,所以之后一概看到有关的报道就转了视线。
瞧着脚踝一天天的消了肿,走起路来也不那么疼了,青婶整日整日的给我炖着好汤,我也就整日整日的翻看了下银行里的账户,算计着离开时得下多大的血本才能付清这些食宿费。
正当我又思卓着要不要提早离开的时候,监狱那边竟破天荒的给我来了电话,说是谢解想要约见我。
这才细细掰了掰指头,竟然已有两个月没去见他了,匆匆收拾了东西往着郊区赶。
原以为他是想问我郝琳的事儿,可是他没有,竟是坐在玻璃窗里静静地发了好久的呆,我两次叩响玻璃提醒他,都不见有丝毫动静。
多日不见的谢解憔悴了不少,我自责的想着是不是上次的话说得有些重。或者要不要补救说下郝琳还戴着他们的情侣手链?
算了,我又摇了摇头,郝琳将话说的那么直白,给他最终会跌回深渊的希望吗。
“麦宁……”
“诶?”听筒里终于传来了声音,慌忙抬头努力笑得灿烂,“你怎么了?生病了吗,对不起啊最近事儿太多所以上个月没能赶过来探望你,下个月绝对不会了,你放心好了。”
“麦宁……”
“诶?”
谢解红了眼眶,捂着电话止不住得抽泣了起来。
在我眼中,他一直都是很爷们儿的人,为我遮风挡雨,为我平展眉头,为我重铸梦想,此刻尽无助的哭了。
“谢解。谢大哥……你、你怎么了?”我亦是手足无措,难不成真是把郝琳爱惨了吗,“好,我答应你我帮你,把郝琳带来见见你行吗。你别哭啊……”我着急的拍了拍碍事儿的玻璃。
这样的谢解,我不习惯。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他终是抹干了泪水带着浓浓的鼻音对我解释道,“心里难受,却不知道怎么说,看着你哭一场舒服多了。麦宁,你不会嫌我没出息吧。”
我摇摇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如此肆无忌惮真情流露只会有两种可能,要么爱惨了我,要么就是把我当做了亲人。
很显然,我是后一种。
早有心理准备,所以并没有天塌般的失落。
“如果……如果放弃郝琳,可以让你提早出来,你愿意吗?”我试探的问道。
“谁找你了吗?……啊,顾钊!”惊诧之后是恍然大悟,无奈的笑言,“一直都是这一招啊。”
是不是让谢解觉得屈辱了?他们侮辱我倒无所谓,反正就像郝琳说的那样,我皮厚压根儿就不需要,但他与我不一样。
“算了算了,当我没说。”我赶紧摆手作罢。
“不,我愿意。”
啥?
我错愕的以为是幻听,怔怔地没反应过来,却又听到谢解重复道,“答应他们,我想尽早离开这里。”
“……哦。”确认再三后我才木讷的应了下来。
谢解情绪已然平复,恢复平日里的镇定与严肃也终于说到见我的主要原因,“我写了一封信,要麻烦你亲自送到a城去。”
a城?徐司佑在的地方,不会是给徐司佑的吧。
“a城,带给谁?”
“他叫唐晏,地址我在信封上写了,你一定要亲手交给他。”谢解再三嘱咐要我亲手交给唐晏。
但我仍旧是不解,“为什么不邮寄呢?”
他冷笑苦答,“你以后就知道了。”
离开前狱警真给了一封信,封得很结实我窥探不得一二;一路上百思不得其解谢解为什么会有那样的回答。
放弃郝琳,重获自由?
全然不是他的风格,是想着先忽悠过去吗?我摆首否认,和谢解生活的那一年我就被他无数次的责骂教育为人真善美的重要性,像这种出尔反尔的事情他肯定是不会做的。
那到底是为什么呢?
手机铃声再次响了起来,掏出来一看果然是杜婷颖的电话,从那天开始她已经习惯每天给我打无数个电话,但都被我忽略掉了,幸而一直住在徐司佑的别墅里,否则我的房子门槛早被她踏烂了。
因为有谢解的嘱托,又在医生的同意下吴叔和青婶才放行让我出去。a城与c市很近不过一个多小时的高铁,因为是徐司佑待的城市,十年里我刻意躲避着,所以导致的结果是我花了近三个多小时才找到地址上的胡同小巷,那都已是夕阳西下时。
沿着门牌号敲响斑驳的铁门,开门的就是唐晏,一头白发近花甲之年的老人。骗过你,爱上你:妙
“你好唐大爷,这是谢解让我带给您的信。”我从背包里取出信件,表明来意。
显然对于谢解这个名字对他的震动非常大,扶着门框的手鲜有不稳,颤颤巍巍的接过信之后,才问道,“请问姑娘叫什么名字?”
我笑笑,“苏麦宁。”
“哦,那要不要进来休息会儿,我这儿实在不好找。”唐晏挺客气。
我的脚确实走得有些发热犯疼,也就不客气跟着他进了门,里面是个小院子,院中有口水井颇为凉爽,他指着井边上的竹椅让我休息还端了杯解渴的凉茶,说是随意,然后便拿着信进了里屋。
想着多半是重要的事儿,谨慎也是好的,但这位老大爷也不知道是不识字还是说谢解写了十多页的长篇文,导致我都酣睡一觉夜幕已临之时唐晏都没出来。
里屋没亮灯,很是黑灯瞎火的,小声唤了几次仍是安静,心里顿时泛起了嘀咕,好奇心的使然蹑手蹑脚的朝里屋走了去……
门半开着,没上锁,轻轻一推便吱啦一声响得格外清晰,吓得我失声尖叫急急跳脚往回缩,想着赶紧离开。可后背竟毫无预警的攀上一双手来,搭在肩头犹如巨石一般沉重。
愣了三秒。
“鬼啊!救命啊!”抓起背包闭眼转过身疯狂的乱挥舞着。
“你鬼叫什么!”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背包被无情的按回了我的脑门上,犹豫了半晌只怕是幻听也没敢抬头看,直到徐司佑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他惯有的嘲讽,“平日里没少做亏心事吧,这么怕鬼!”
嗯,确实是徐司佑,可是他怎么也在这儿?
我犹疑地盯着他那张黑得不能再黑的脸想了许久,顿时意识到自己可能被跟踪了,于是,呼啦的一下将背包里的东西全都倒在了地上,“徐司佑,你是不是在我身上安装了定位装置什么的。否则,我在哪儿你都能找着!”
人家不是说了吗,找了我整整十年,如今碰上了怎么会那么容易放我离开。
但提起这事儿好像是踩到了某人的尾巴,立马就炸开了。
他二话不说拎起我的衣领就往后拖,完全不顾及全神贯注蹲在地上捡东西的我,那么导致的结果就是我直接仰躺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