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疼醒,视野里出现着一张又一张陌生的脸,忽然意识到当时在身后的谢解,我忍着痛撑起身来走向人围得更多的地方,层层拨开之后,果然是谢解躺在血泊之中。
开车撞人的人是杜婷颖,她同谢解一道被送进了手术室;因为谢解,我仅是四肢轻微擦伤,没顾得上医生让休息的叮嘱就奔向手术室门口候着了。
等着四周都安静下来时,才是一阵后怕;杜婷颖开车冲向我时那深恶痛绝的眼神,闭着眼都能看得见。十六年的亲密无间最终换来俩俩相憎的结果,何其悲凉叹惜。
“您好,这是你的包吗?”一个贴着实习标牌的小护士突然出现在面前拿着我的提包,此刻包里的手机又响了起来。她笑了笑,“手机一直在响,我也找了您老半天了。”
“哦,谢谢。”我赶紧接了过来翻出手机,一看还是徐司佑,便接了放在耳边,“喂?”
“在哪儿?”他似乎没有任何时间与我寒暄,甚至都没有问刚才为什么没有接电话的事情。
“医院。”
“哪个医院。”
于是,我刚一报完他只命令着我不许离开就挂了电话。
我为什么会在这儿?他也没问。
举着已经黑屏的手机怅然失落,无奈的摇摇头才发现刚才的小护士还站在跟前呢,捂着嘴瞪圆了眼睛指着我。
寻着她的视线低头一看,双腿间何时沾满了鲜血?
我重新被送回了急诊室,医生得出的结论是:怀孕两个月,因为撞击有了流产征兆。
但幸好,孩子是保住了。
我本能的护着肚子,讶然这个意外生命的降临,我甚至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天,我和徐司佑会有孩子,共同的孩子。
而他的到来显然选的不是时候,甚至可以说我这里从来都不是个好的去处。
眼尖的医生观察着我脸上来回转变的神色,似乎猜到了什么,装得很是随意的问了句,“要吗?”
双手叠放在肚子上摸了又摸,仿佛真的能够感觉到他的存在一样,面对孕育着新生命的自己,我苦涩的笑了笑,“我想想吧。”
“好。”医生不多言,叮嘱着医护人员将我转到病房输液,也似乎是想给我一个缓冲思考的空间,让旁人转告谢解的手术一旦结束就会来通知我,而我现在最需要的就是静养。
但是,相信吗?命运从来不会这么轻易的按照我们所想的做下安排,不多时徐司佑的人就找了来,看着我打吊针的模样虽是愣了愣,但还是转达了徐司佑要我跟他们走的命令。
他们好像很着急,急得甚至想要齐齐动手将我横仰八叉的抬出去。我警戒的缩了缩身子,找出了手机刚握在手里,带头的人就开口道,“苏小姐,徐先生在等着你。只要跟我们一道走就马上能见着他的。”
电话接通了,还未我张嘴,徐司佑的声音就立马传了过来:跟他们走!
下意识的又摸了摸肚子,“好。”挂上电话,徐司佑冰冷的音调忽然令我变得**自强了起来,径自拔下针头披上衣服,顶着一张苍白得几乎透明的脸在一群黑衣男人的保护下,穿出人头攒动的医院。
一阵凉风袭来,吹着裸露在外的脚感觉阵阵的凉意袭上心头,不过几个小时而已,竟让树枝上的叶子尽黄,秋意浓烈。
发觉我的走神,他们催促着。
我拢了拢外套护着肚子朝车里钻了去。
这一路,我以为会回别墅,我以为会去a城,又或者会去警局。
不想,却是机场。
来到vip室时,徐司佑坐在沙发里看似等了许久,几乎从来没在我面前抽过烟的他竟让烟灰缸里全是烟蒂,远远的就能闻到那股呛人的烟草味儿。
我在十米开外的地方停了下来,没再往前。
他起身慢慢走了过来,拿过我的提包从里找出手机只一眼,就质问道,“你把手机换了?”
是啊,平日里省吃俭用的人,最近这些日子专买手机玩了,我揉了揉自己变得格外敏感的鼻子,轻轻的哼了一声算是作答。我不知道徐司佑还在我手机里装了些什么,又或者还是在我卡上动了手脚,即便暗示自己应该要相信他做着一切都是有原因的,甚至对我有益,但我还是劝不住自己。
“没关系。”他居然不生气,我也蛮意外,不禁抬头望去。“去了国外,手机和号码都会全部换掉。”
国外?!
“去哪儿?你和我?”是要私奔吗,难道谢解说的是真的,徐司佑被逼迫因此才这么着急的要跟我远走高飞?我晃了晃脑袋,心里似乎不再苦涩,“徐司佑,我们要去哪儿?”
“威尼斯。”说完他转身折回桌子那儿。
是威尼斯啊,原来他还记得我曾告诉过他自己最喜欢的地方,我喜欢那里水,那里满满被柔情包围的情调,如果在那里等待着我们孩子的降临,一定是很美的一件事。
可是,从徐司佑手里递来的却只有我一个人的机票和护照。
只是让我拿着自己的吗?还是说……我看了看空荡荡的候机室,心上好像被人划了一道口子,我似乎已经能够预见徐司佑接下来要说的话。
比如,他说,“你的行李已经托运上飞机了。”
比如,他会说,“那边已经安排好接你的人,还有住的地方,会有人照顾你的饮食起居。不用担心!”
又比如,他还会说,“这里有张卡,想买什么想要什么想怎么玩,或者去念书,把大学念了……都好!”
但,他知不知道这所有美好里面没有他,就什么都不好了。
“你呢?”我努力弯着嘴角问着他,而眼角的泪腺竟不听话的涌出了几滴泪水来,我随意的抹了抹,继续问道,“你呢?徐司佑。”
“我会来接你。”他好像难以面对我的眼泪,偏着头低沉的答道。
如果,我说如果一个美好承诺的最终是无法兑现的结果,那么我宁可从一开始面对的就是残忍的真相。
我自他手里拿过机票,“如果,你是想要我避开你跟郝琳的婚礼,那么完全不用花这么大手笔来支开我。”
许他从未想过我会这么快知道这个消息,眼中有着震惊和疑惑,也正巧门外顾钊的吵闹声似乎帮助他找到了答案。
我同样讶然顾钊神出鬼没的能耐,我在哪儿似乎都能被他知晓,而他常常也像那个蜘蛛侠一样救我于水火之中,让此刻如此孤立无援的我有了丝安慰。
徐司佑苦笑连连,颇为无奈的感叹道,“真是哪儿都有他,还真跟你挺像的。”
我对他的嘲讽并不感兴趣,但他话里暗藏的意思倒让我警戒起来,十分担心顾钊因为莽撞而惹毛了徐司佑这个怪咖,所以我还是有必要澄清,“徐司佑,你要是不相信我就算了。”
“我相信你。那你呢,信我吗?”
正欲转身去开门的我被徐司佑的反问吓到了,再仔细咀嚼一番他每字每句的意思,是指他不会辜负我吗?我犹疑的回头看了他一眼,身体仍是不由自主地往前迈着步子。
“苏麦宁,你站住!”
“徐司佑,你知道我没有非要跟你在一起,我没有非要让你负责任,我甚至觉得离开你和你分开才是最正确的决定。所以,你要走,去任何地方和谁过,我都不会阻拦即便要我笑脸相送,我也会欣然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