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始怀疑谢解说的那番话的真实性,“我突然很好奇,徐董为什么忍心自己的大儿子吃六年的牢饭,不闻不问。”
毒辣的视线转向我的肚子,他好似嘲讽的提醒着,“你怀的是司佑的孩子。”
我亦是笑,“那我很想知道自己孩子的父亲是不是也有这么冷血的基因。因为,我不想自己的孩子将来也继承了。”
“苏小姐,请你注意下自己的言辞。”徐鹏飞愤然起身,指着我道,“这两天我会安排人送你去国外待产并保证你和孩子以后的所有开支,如果不愿意的话,你就拿掉孩子随便去哪里,在哪个男人身边都可以!”
这一点上,徐鹏飞跟徐司佑还真是父子关系,有事没事儿就喜欢送别人出国,有钱了不起啊。
“我……”不行,我不能现在拒绝他,否则我肯定会被他押去医院的。
“怎样?”他催促着。
“我、我不能就在这里吗,去国外的话我人生地不熟会害怕,就……就不利于生产。”
胡编乱造总行吧,只要不离乡背井的,我怎么都能找着机会跑的。
然而,徐鹏飞断然否决,“别以为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不会让人有机会发现你,让你成为司佑的绊脚石。你走孩子就留,你要不走孩子就得走!”
我也是傻,他连对待自己的亲生儿子都那么冷血,还指望徐鹏飞会对我肚中的孩子好吗?
“想好了吗?”
我冷笑,这有什么想不好的,根本就是没有选择的选择题,然而,思虑之后我不答反问道,“我去了国外,至少在你进棺材以前谁都不能找到我对吧,如果我选择留下把孩子打掉,那么你就会歪曲事实告诉徐司佑是我不想要孩子对吗?然后,无论我站在哪一边都不会对徐司佑有任何影响力了,是吗,徐董。”
他拍手称赞,“你比我想想中的要聪明,也难怪让司佑记了你这么多年。”
我冷笑,“离开可以,但我有一个条件!”
他浓眉微蹙,“苏小姐,我劝你不要跟老人家谈条件。”
“徐董,那我也劝你不要跟年轻人讲不平等。”我反将。
徐鹏飞动了动嘴角,缓缓扬起头来,“好,你先说说看。”
“安排我私下见李冠华。”如果顾钊和徐司佑都没办法掩人耳目让我见到李冠华的话,那么徐鹏飞一定可以,他的能力和人脉比他们任何人都要强大。
但,他同样起疑,“你为什么要见李冠华?当年法庭上……”
“他是我亲生父亲。”
我的直言不讳让徐鹏飞震惊,几乎是从沙发上弹了起来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绝然说道,“孩子不能要。”
一笑,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凭什么,就因为这个孩子的外公是杀他奶奶的凶手?可关我孩子什么事儿。”千错万错都是大人的错,杀人的是李冠华又不是尚未出生的婴儿,“就跟我是李冠华的女儿一样,不是我想要成为他的女儿,不是我叫他去杀的人,但就因为我与他有血缘关系,他判了死刑我就必须陪葬吗?李冠华是该死,草菅人命无恶不作确实坏,但真正要杀白阿姨的人不是他,我不是要为李冠华开脱,只是想说冤有头债有主,李冠华杀人罪有应得,我撒谎做假证也该受惩罚,但是……”我抚向肚子,“孩子无辜。”
徐鹏飞没有一口否决我所说的话,事过经年回首再看他明显已经理智了许多,似乎也在认真的思考我的话,也不知是不是我的这番话对他的刺激颇深,他站在原地抱臂想了许久,久到再看向我时的眼神减轻了不少的敌意。
他又指了指我肚子,“所以,你才不告诉司佑的,对吗。”答案无须得到验证,徐鹏飞又径自问道,“司佑知道,你和李冠华的关系吗?”
“如果不知道,你会告诉他吗?”脱口而出的问句,毫无掩饰的挑衅,连我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沉不住气。
所以,他问道,“你害怕他知道?”
摇头,以前怕,可忽然有那么一天就不怕了,甚至在期待着真相大白的那一天,如此便可没有负担的轻松生活。
“徐司佑可能猜到了我和李冠华有什么关系,但他不想知道,他说至少十年之内不要告诉他。”我苦笑以答。
徐鹏飞很是意外,“这孩子居然也有逃避的一天。”
很显然,徐鹏飞对徐司佑来说是慈父,眼里嘴里心里无时无刻都不是以徐司佑的安好作为前提;徐司佑对我的感情应是超乎了徐鹏飞的预料,是以爱屋及乌的心态他看我的目光稍微放柔了不少。
同时,我们俩好像也达成了共识,那就是隐瞒我的身世不让徐司佑受到伤害。
“你想去探望李冠华。”他似再一次的确认问着。
我点头,“我想,离开之后这辈子就见不着了。李冠华对我来说,算是个尽心的父亲……”
他亦是点头,“确实该看看,虽说还未交案宗进入司法程序,但……他被查出肝癌晚期,所以估计也活不到判刑的那一天了。”
肝癌晚期!
跌回沙发里,于是,我的脑中整夜整夜都是这四个字。
不是都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吗?明明那么罪恶滔天的人怎么就得了病了呢,所以这就是他出现在医院的原因。
有徐鹏飞的授意下面人办事儿果然效率,不过三两天就将我的出国手续全部搞定,当下在医生检查同意以后,一大早就往c市赶去,按照徐鹏飞的安排他将陪同我去拘留所见李冠华以避人耳目,探视完以后就将直接赶去机场,坐上前往l城直航。
好不容易回到c市去的却又是医院,徐鹏飞办事雷厉风行,保镖带着我前往李冠华病房的一路上未见任何人,果然做到了隐秘。
开门进去的时候,李冠华躺在病床上蜷着身子侧身而眠,因着响动身体不自然的动了下很显然是醒了,但并未转身眼睫颤了颤又合上了。这应当是他多年来的养成的警觉性,第一时间发觉外界的响动,只是当下成为阶下囚就算发觉了也无可奈何。
我穿着运动鞋,动静不大,将昨下午就开始熬的鸡汤从保温壶里取了出来倒在小碗里,许是这飘香四溢的味道让李冠华觉得异常,这才翻身坐了起来,细细将我看了好一会儿又使劲儿的揉了揉眼睛,一再确认眼前的是否只是幻象。
“你走,赶紧走!”瞧我们这对父女多可笑,第一次见面是我瞧见他杀人,第二次见面是他在法庭上阴冷的瞪着我看,第三次又是瞧见他在杀人,第四次是看他在超市抢方便面,第五次是他要杀我,第六次……算算,我将年满二十九岁,与亲生父亲见面竟十根手指头都数不完。
而每一次能对对方说的话竟是催人离开。
我将碗递了过去,见他右手被戴着手铐,便拿起勺子舀上一勺在嘴边吹了吹送了过去。
“麦宁啊,快走!你快走。”
“现在你都快死了,都还没尝过我做的菜……我……”还未说完呢,就放下勺子替自己抹起了没完没了的眼泪,更惹得李冠华也撇过头呜咽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