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的苏寂然。不再是才华横溢的诗人才子。
我不习惯大都市被规划的道路,不喜欢多线条的昏暗胡同,不喜欢公交车上的世俗气息。所以我每天的大部分时间都在走路,从繁华走向苍凉,就像从花开走向花败一样的伤感。
当我和苏寂然一起走路的时候,我总是完全不用担心未来的孤独,走在杂草齐腰的铁轨上 我伸出双手保持平衡。然后是苏寂然站在很低的地方紧紧握着我的手。
我轻轻闭上眼,听见幸福。
寂然,我们一直这样走下去好吗?
然后,我看到苏寂然仓皇的表情。双手就那样孤独的在半空悬着,最终变得冰冷而尖锐。
苏寂然走了好久才转过头来看我,以一种复杂的神态告诉我他最喜欢的诗人顾城在很多年前卧轨自杀的消息。
声音变得哽咽。一阵风吹吹来,是疼痛的声音。
突然从上面摔了下来,手臂酸疼无力。头顶上是混乱不堪的天线,膝盖慢慢渗出血迹,最终浸湿了白色连衣裙。
靠在苏寂然温暖的肩膀上,我的眼泪大颗大颗的掉,因为那个卧轨自杀的诗人。
幸福的时光总是短暂而美好。教材上说。
大四开始的第一学期,我站在那个已经很旧的玻璃窗口给我的妈妈打电话。电话通后的那一刻我握着听筒激动的哭。
苏寂然在我的旁边握住我的手,笑而不语。
我说,妈妈我在这里交了一个男孩子,什么时候带给你看好不好。听筒那头我听到妈妈轻快的声音,苍老的容颜舒展开来的样子。
甚至能听到妈妈轻轻摇动门口那棵桂花树散发的芬芳。
以及散落一地的思念。
在我说到他是个很好的男孩子,小有名气的诗人出过几本诗集的时候。妈妈的笑容在一瞬间僵硬湮灭,所有的伤害席卷而来。妈妈用一种很尖锐刻薄的声音说,我很忙以后再说吧。
放下听筒,我的笑容最终转换成无限的忧伤。当我告诉他我的爸爸也是一个诗人并在我一岁半的时候离开妈妈的时候,苏寂然笑着把我紧皱的眉头抚平,说,我会找一份安定的工作。不让你妈妈担心。
就像说我会放弃文字一样的坚决,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那个春天似乎过得异常漫长,苏寂然每天在我的精心打扮下出门,黑色线条衬托出男生特有的气质。就像是大公司的白领一样高傲。
然后在天黑了好久之后才回来。
日复一日的重复着。
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赶那些堆积如山的稿件。一直到最终十指变得麻木扭曲失去知觉才无助的蜷起双腿,喝下好几杯冷透的咖啡。
我小心的站在旁边将那些乱扔的稿纸拾起来,不知道是多少次重复这样的动作。却从没有一次让我这么难过。
苏寂然孩子一样的蜷缩着,身旁是潦草的字迹散落的手稿混合着咖啡的淡淡水渍。然后,寂然像个孤独的王子一样坐在悬崖边,孤独而无助。
而那些稿纸则是一像一朵一朵不断盛开既而衰败的花朵,在时光的轨迹里舞蹈。
我走过去,抱住他。使劲擦拭那些没完没了的眼泪,然后苏寂然轻轻推开我用一种近乎乞求的口吻告诉我,他写不出文字。
再也写不出像那样冷艳瑰丽的文字。
然后,我看到了那些退回来的稿件。厚厚的一叠。
我走过窗前去那天晚上格外明亮的月光,突然想起了第一次见到苏寂然时他眼神里的波澜不惊。
这个冬天要快点过去啊!我闭上眼虔诚祈祷。
一连好几天,苏寂然都颓废的回来。他说现在的公司没有人愿意会因为几个优美的汉字而收下他,所以每当那些设计总监总是在知道他是个诗人之后笑容瞬间僵死。
最后冰冷的抛下几个字:回家等通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