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铮笑着拉住她说:“别喊了,没关系的。”
庆嬉闹起别扭:“那羊是保佑我们酒足饭饱的,结果却被别人酒足饭饱了,而且还是一个和尚!什么得道高僧,童话里果然都是骗人的!”
救赎
庆嬉听从佟铮的话,刻意改正了一些神经质的习惯。她已经连续四天没有在夜里检查屋子了,可那种感觉并不是不难受。终于还是在第五夜失眠,躺在床上大睁着眼睛,稍微有点声响传到在她耳中以后就被扩大了无数倍,震得她惊恐不安,冷汗一身接一身地出。
她告诉自己一定要忍住,一定要改掉这些奇怪的毛病。
凌晨三点多,惊恐消退。庆嬉饥肠辘辘,落水狗一样从床上爬起来找吃的。冰箱里的面包、酸奶、香肠、果汁几乎被她一扫而光,可她还是很饿,接着又煮了一锅汤圆。沙甜的红豆馅,沉甸甸的糯米,实实在在地吃下去后胃里终于有了底。
夜未央,街道上传来清扫落叶的寂寞声音。庆嬉窝在沙发里昏昏睡去,仿佛沉入漆黑无尽的深海。
直到天微亮,寒气渗入皮肤,她才缓缓醒来。整个天灵盖隐隐作痛,胃肠感到极度不适。她跌跌撞撞地冲进卫生间开始呕吐,大口大口吐出汤圆、果汁、香肠、酸奶和面包,吐得三魂六魄几乎要剥离出去。她跪在马桶边大哭,她第一次感觉自己活得那么疲惫,疲惫得仿佛下一秒就会死去。
她抽泣着低声说:“佟铮,救我。佟铮,救救我。”
朦胧间,有人用热毛巾擦拭她的脸,喂她喝水,把她抱在怀中,亲吻她的脸颊。一切又安静下来,一切又依稀温暖如棉。
命定
佟铮逆光坐在病床边,橘红色的阳光在他发稍上跳跃。他帮她削一只苹果,边削边叮嘱:“我还有事,一会儿就要走。我会把老苏叫来让他守着你,你乖乖在这儿输液别乱跑。”
庆嬉吃着他递来的苹果,胡乱答应着。佟铮用宠溺的声音对她说:“庆嬉,给我一个理由。”
“什么理由?”
“不爱我的理由。你不是凡事都要一个理由吗?”
怎么会不爱呢,不是不爱啊。她着急地张张嘴,却发现自己像一个长时间不曾开口说话的人,突然间失声了。
佟铮见她一声不吭,径自呓语一样说下去:“那天老苏他们是商量好了想撮合我们,你一个人站在雨里的时候我就猜到了。可是他们不知道,很久之前我就喜欢你了”,他叹息一声,“你刚到老苏公司的第一天我们就见过面,我不小心把你撞倒了,本来是我的错,你偏偏自嘲说谢谢我肯定了你的体重。我确定你是看着我的眼睛说的,难道真的都忘了吗?”
庆嬉像是在听戏,越听越传奇。她刚进公司的时候还是个初入社会的傻丫头,的确有些愣头愣脑,可是却怎么也想不起曾有过这一出。佟铮继续说:“你叫赵庆嬉,庆祝的庆,嬉笑的嬉。我一直记得你的名字,这些是你亲口告诉我的。当时你很热心地说,把东西交给我吧!我替你转交给老苏。我叫赵庆嬉,回头你可以向老苏确认的,我绝不会私吞了这些的东西。”
他的手覆上她的额头,父亲一般抚过她的头发,脸像初见时一样平静:“后来我常常找借口去公司找老苏,为的就是想看你一眼。还有每次他召集的聚会,我都不会错过参加。庆嬉,我爱你。我虽然不奢望你也爱我,可我却从没想要伤害你。我一直等在你身边,为的不过是能得到你的一点垂顾,可是你从来都没有相信过我。庆嬉,没有什么能一直等在那儿不动,一旦错过也许就再也不会回来了。可是,究竟是为什么让你这样执意地将它错过呢?”
他俯身在她额头上印下冰冷一吻,随后决然离去。
额头上冰冷的吻,瞬间寒透全身。庆嬉像触电般弹坐起来,拔掉手背上的针头追出去。
九月二十三日,秋分,昼夜等长。过了今日,漫漫长夜即将来临,太阳要经历半年的蛰伏期才能重获新生。这一日,它卯足了劲,咬牙切齿地要散尽一年中最后一丝炎热。庆嬉跑出医院大门,被突如其来的阳光刺得摇摇欲坠。
她在大街上奔跑,跑到全身虚脱,汗珠顺着额角一直流下去,滴到地上,渗入土中。眼前所有的事物都在旋转,越转越快。她被卷入一个巨大的灰色漩涡,再睁开眼时,她看到了一座灰色之城。
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