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冬寅一震,一缕光芒从她柔软长发间飘出,紧接着第二朵、第三朵,宛如春风吹过的蒲公英,飘散在空气中。
她的身体渐渐透明,周冬寅一时间如被雷击,僵在原地。
我的生日愿望,只对寅哥哥说了一半哦。许筝扬起小脸,露出孩童般天真的笑容,眼眶粉红,我许愿能够见到寅哥哥,能够让寅哥哥喜欢上我哪怕一刻也好。
看着眼前女人如同泡沫幻象的笑容,周冬寅说不出一个字。
寅哥哥其实是喜欢上筝筝了吧,哪怕只有一小会儿,所以筝筝的愿望完成了哦。许筝的笑容越来越大,她埋头在他胸前,他感觉胸前一片濡湿,我很开心,我真的很开心,这样很好了所以,我大概是要回去了
他感觉怀中的身子渐渐轻盈,不禁反手抱住她的腰,许筝开始断断续续地低泣,她不断地说喜欢他,说见到他好开心,说自己真的太幸福了。
直到她消失,他都没有说一句话。
周冬寅站在空荡荡的房内,低头凝视着自己的手,恍若隔世。
周冬寅恢复了一个人的生活。
工作、应酬、睡觉、喝咖啡以及拒绝各种女人的勾引。上次同学会上老哥们笑说,他再这样下去,就只能找男人了。
他逃避一般再也没有去过医院,梦里再也没有她小时候滚下楼梯的模样,只有她消失时的脸,在眼前摇摇晃晃,全部都是她,满满的都是她。
周冬寅感到烦闷,无边的烦闷,他屏蔽了一切有关医院的消息。
三个月后,工作刚结束,已经下班的秘书欲言又止地敲开他办公室的玻璃门。
周总,她犹豫了一会儿才说,医院那边来消息了
他正闭目养神,想用手势打断她,秘书已经一个箭步跨到桌前,将文件搁在他桌上。
6.车祸
她醒了。
这个时代十八岁的许筝醒了,从长达五年的睡眠中睁开了眼睛。
二十八岁的周冬寅开着飞车冲去医院,已经太久太久没有去过的医院,立于郊外宛若一座静谧的花园。据说她的家人已经来接她,他想都没想就去了。
他是车开到医院门前,正看见许家夫妇,他们的头发已经花白了,搀着一个纤瘦的女孩慢慢地走出门,女孩很白很白,跟瓷娃娃似的,黑发长长,她极为缓慢地走动着。
他跳下车朝她奔去。
如若历史可以改变--
他至少不能让五年后的许筝为了见他回到这时候,受他气,遭他白眼,被他当小偷扔进派出所,一个人在他家门前孤零零地蹲到深夜。
他至少应该将她离别时他心里的话告诉她。
他已奔至大门前,许家夫妇见他露出极为惊讶的神情,他张开嘴,刚要呼唤她的名字。
他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女孩低垂的小脸,以至于没有注意到身侧横冲而来的轿车。
它如呼啸的黑色死神,举起了长长的刀刃。
周冬寅躺在地上,血慢慢地从身体里淌出来。
在他最后的视线里,他看见她抬了头,尖尖的下巴,一双大眼微微迷茫着,与他的视线交会。
他笑了笑。
7.幸福还是找到了
许筝睁开眼时,身上还穿着周冬寅给她买的卡通熊猫睡衣,保守得不得了。
但她已身处光阴流转的五年后的家中,在她自己狭小的公寓里,闹钟还是指着那个方向,阳台外是车水马龙的繁华都市,缩成小小的景。
她一阵发呆,回想起她五年前出院的时候,刚刚苏醒的她还没认出躺在地上的男子是谁,她只记得他似乎笑了。
一切都仿佛不存在。
许筝吸吸鼻子,努力咽下汹涌欲出的眼泪,将将哭出声来时,门铃响了。
她擦着眼泪下床去开门,打开门时却怔住了。
男人站在门前,眉眼深沉,他用漆黑的眼睛注视着她,露出一个微笑来,英俊得不得了。
傻丫头,我找你找了好久。他无奈地叹息着,你怎么连父母都不打招呼就住这儿?
许筝整个呆住了,眼泪不断地往下掉,这一定是梦。
你那时根本没有确定我究竟有没有死吧?他瞪她,我只是被撞而已,就在医院门口,谁说出个车祸就会死的?
可、可你当时她喉咙里挤出溃不成声的字句,寅哥哥,你流了好多血我发觉那是你后也去了医院啊可是我没有得到你的任何消息
她以为他不在了,真的不在了。
周冬寅叹了口气,究竟是命运中的哪位神仙伸出了手,叫他们兜兜转转,不得相遇啊!当时,家中另有私人医院,急救之后便被转移,他是周冬寅,怎么可能在一般医院里被记者拍到,周许两家疏远,无谁说与她。
他在病床上躺了一年,然后,找了她四年。
幸好终是找到了。
二十三岁的许筝没有再说话,呜呜地哭了,三十三岁的周冬寅将她抱进怀里,如小时候那般轻声哄着。
乖,不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