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楚淡淡微笑,神态优雅。她将麦克风移到唇边,说:“有位先生有着美好的怀旧心理,我将为他献上一曲《草原之夜》——
美丽的夜色多宁静,草原上只留下我的琴声……”
楚楚的歌喉甜润柔美,似一条柔婉清丽的小河。在流淌的歌声中,很快把人们的思绪带入了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在这喧嚣的现代歌厅,有几人聆听过如此天籁般的歌声?
突然,寂静的大厅响起了一声器物摔裂的巨响。原来是面目恶俗的那个男人砸碎了一只空酒瓶,歌声戛然而止。
恶俗男人站了起来:“妈的个×,哥们儿花钱来听这种长满胡子的歌?换一首,唱《让我一次爱个够》!”
楚楚扫了恶俗男人一眼,神态十分安详。台下的白兰却惊恐不安,朝楚楚不住递眼色,示意楚楚下来。红马甲闪身到了楚楚跟前,轻声说:“小姐,那位大哥是我们‘新世纪’的财神,你……”楚楚心里发酸,目光却燃起了愤怒。请楚楚唱歌的先生缓缓站起,轻轻弹了弹胸襟上的烟灰,慢慢踱到恶俗男人跟前,神态显得十分冷峻。他轻蔑地看着恶俗男人:“没教养的东西,给我滚出去!”
恶俗男人比那位先生矮了一个头,先是一怯,接着拿眼扫了身边的红男绿女一眼。有三个同他一般块头的男人恶狠狠站了起来。一比四,强弱分明!从没露脸的老板不知从哪儿钻了出来:“各位大爷,有事好说的啦,千万别动粗哟!这店子……”
恶俗男人挥手推开老板,瞪着那位先生:“你他妈的别在这儿装大爷,有种的先报上名来!”
那位先生回答得不轻不重:“东方雄!”
恶俗男人一惊,脸一下笑成了一朵花:“哟哟哟,原来是东方大哥,小弟我有眼无珠,还望大哥海涵。”说着头一偏,冲身边攥紧了拳头的哥们大喊:“别愣着了,都他妈的给台上小姐献花去,让她接着唱!东方大哥爱看草原,咱们谁也别想去黄河!”
幽了一默,大厅里响起一片哄笑,楚楚却没了再唱的兴趣,她一语不发地下了台,回到了白兰跟前。白兰说:“楚楚,我们走吧。”
楚楚在心里问了声:我们能去哪儿?
楚楚黯然的神色就如冬日里暗灰的天空,一股股寒流直往白兰心底里钻。眼前的楚楚还有将石子踢进湖中的豪气么?社会毕竟不是学校。租住的房子已经退了,现在连住的地方也没有了。她和楚楚能去哪儿?如果再不找到工作,明天早上只能喝自来水了!
楚楚还是一声不吭。说真的,她绝望得直想大哭一场。
“二位小姐,”东方雄不知什么时候到了她们跟前,微笑着坐了下来,将一沓钞票搁在桌上:“这是五千,我不施舍,写个借条吧,以后还我。”
楚楚和白兰谁也没有接腔。静默中,东方雄从胸前口袋夹出一张设计和印制都极为简单的名片放在桌上,然后四指压着,推到了钞票跟前。楚楚用两根嫩葱般的手指拈起名片,上面仅仅写了一句话:一个曾经到处飘泊现在仍然飘泊的游子东方雄。
楚楚禁不住扑哧一声笑了。这是一张名片么?未赴深圳之前,她听人说过,深圳的总经理多如牛毛,掉一片树叶可以同时砸倒三个。东方雄干吗不冠一个吓人的头衔?
桌子底下,白兰的脚悄悄伸过来,惊恐地顶了顶楚楚的脚尖。楚楚如梦初醒,表情一下子严肃了:“东方先生,您如此慷慨,我们有点不知所措。我想您一定是有目的,不管是好是坏,我们都必须明白。”
白兰抓着那札钱,推回东方雄面前。
东方雄皱了一下眉头:“你们认为我是乘人之危,图谋不轨?”
白兰说:“请别误会,东方先生。我们是觉得这钱来得不明不白,我们拿着也不放心。古人说,廉者……”
“不受嗟来之食,是吗?”东方雄哈哈一笑,“二位小姐真是傻得可爱。告诉你们,深圳不相信任何人的眼泪!当你们的肚皮受到饥饿的挤压而疼痛的时候,绝对再没心思去默念那些陈腐的人生哲学。”
笑声像锋利的刀剑,刺穿了楚楚的心。她冷峻地看了东方雄一眼,一甩瀑布般美丽的长发,说:“白兰,我们走!”
白兰阴着脸也站起了身。
楚楚和白兰的目光就像刀一样,一左一右架在了东方雄平静的脸上。恶俗男人一下瞄到了这边的场景,狞笑着几步纵了过来,朝东方雄挤眼谄媚:“大哥,这俩妞惹毛了你?”
东方雄不动声色:“没你的事,走开。”
恶俗男人自讨没趣,嘿嘿干笑两声,走了。东方雄慢悠悠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过塑彩照,用食指和中指夹着,递给了白兰。白兰惊得一下窝圆了嘴,照片上是个女人,女人就是楚楚,要不就是楚楚的孪生姐姐。白兰将照片递给楚楚。满腹的疑虑一下蹿到了楚楚脸上,两道修长如柳叶的眉毛也耸了起来:“哪儿偷拍的?”
东方雄正了脸色:“这是我未婚妻柳叶。”
东方雄明亮的瞳孔一点一点暗了下去。他长叹一声,全身痉挛着低下了脑袋。
楚楚和白兰交换了一下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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