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喜欢就像天边的一抹云,飘过那一阵是极漂亮的,让人忍不住想要拥抱。软绵绵、暖烘烘的触感光是想恕都会觉得很幸福。可那只是一片云啊,即使没有大风吹过,很快也会飘走的。踮着脚尖努力张望也没用,换着方位拼命寻找也没用。它消失不见了,和出现肘一样突然。
(一)
安晨并不是从一开始就喜欢钟同学的。毕竟她从小到大都是学霸,埋在书本里的时间远远多于对着帅哥花痴,以她的审美来看,钟同学的“美貌”并不是那么显山露水。
两人的熟识倒是有一些传奇性。
她高一寒假出了麻疹,开学一周后才去学校报到。那天中午下着小雨,初春的天气,眼镜和头发上的雨滴都结成细细的冰晶。当她抱着厚厚一摞书走到上学期的座位旁时却傻眼了——她的座位被人占了。那小子还笑眯眯地指着前两排的一个空座位说:“那个座儿没人,你坐那儿吧。”
安晨有点生气,却又不好发作,只好坐到班里唯一的空座位上去。上课铃快打响的时候,旁边椅子上坐下一个人,过了几秒钟,那人递来一张纸巾,“擦擦吧,头发有些湿了。”
安晨从书堆里抬起头来,才发现旁边坐的是钟奕然。
看他微微笑着,安晨的气好像就消了。
钟同学很高很帅,篮球打得好,会吹萨克斯,完全具备成为校园风云人物的几大要素。这些是她以前根本没注意到的,还是袁圆“好心”告诉她。
安晨只觉得钟同学长了一张耐看的脸,还是个自来熟,经常跟她没话找话。他们才同桌一周,他就开始在她耳边聒噪。她自己是个慢热的人,但这不代表她话少,旁边坐个话唠,她的话唠本质就暴露了。
钟奕然也绝对不是传说中“笑容温暖”的校园王子,他既没节操又毒舌,卖荫耍赖撒娇样样在行。
于是乎,本来是乖乖女、好学生的安晨,在钟奕然孜孜不倦的教诲下,终于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二)
高一的课余时间总是比较多的。天气暖和以后,钟奕然每天午休都会去打篮球,但钟同学是个挑剔的人,他不喝饮水机里的水。
“篮球场离小卖部好远啊,打完球再跑去买水实在是消耗体力。这会影响下午的听课质量对不对”,钟同学一副很爱学习的样子,“所以,同桌你帮我买水好不好?”
她本来打算一口回绝,可是想想自己经常蹭他的笔和作业本,只好答应了。
每天下午上课前,安晨都要“路过”小卖部,给钟奕然买一瓶绿茶、一瓶农夫山泉。
钟奕然的毒舌经常招来安晨的九阴白骨爪,他俩上课说话被点名好几次,再加上买水的事儿,同学们看安晨和钟奕然的眼神似乎就不对劲了。更有甚者,钟同学的几个哥儿们还会叫她“嫂子”。
刚开始她有些反应过激,这可是绯闻啊。但是看到钟同学一点事儿没有,她也就不激动了。有时还有点儿小窃喜,毕竟能跟钟奕然这样的帅哥传出绯闻,也足以满足一个女生的虚荣心。
大概给钟奕然买了一个多月水,高一年级就举行了班级篮球赛。他们班篮球队的水平很不错,一路过关斩将,打进了半决赛。
半决赛在星期六傍晚进行。
钟奕然穿着阿迪达斯的白色T恤,奔跑在灿烂的夕阳下,全世界的光仿佛都聚在他身上。
第一小节结束时,他朝啦啦队走过来,安晨看了看地上放着的矿泉水,心一横,就准备拿起一瓶递给他。
“钟奕然,给。”就在她拿起水的瞬间,有个很甜美的声音说。
她直起身,看到钟奕然接过一瓶农夫山泉,含糊地说了声“谢谢”就打开了盖子。
她向旁边看去,是一个穿黑衬衫的漂亮女生,下面配的是改成小脚裤的校裤。
安晨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灰头土脸的校服,使劲地拧着康师傅的瓶盖。她一向不太会开瓶盖,经常让钟奕然帮忙,那天却出乎意料一下就拧开了。
安晨看完球赛就回家了。她以前也会跟着别人一起/\卦钟奕然,今天却突然没了力气。
她是那种后知后觉的人,直到马妍的出现,她才明白自己喜欢上了钟奕然。
日久生情大概就是这么来的。
(三)
后来几个月,安晨在学校的各种场合遇到过钟奕然和马妍。她和钟奕然从来都装作是陌生人。
可他们明明不是陌生人啊。他们上课依旧聊天、打闹,他帮她做值日,她帮他逃晚自习,相处模式没有因为马妍的出现改变哪怕一点点。
这让安晨觉得,对钟同学来说她是特别的。
十月底,钟奕然和马妍分手了,具体原因不详。
他们分手那天晚上停电,晚自习是点着蜡烛上的。
就着蜡烛微弱的光,钟奕然突然说:“今年又得过光棍节了。”
安晨那时候心里都快笑开花了,明明是幸灾乐祸还要假装恫怅。
“没事儿,有同桌陪着你呢,咱们患难与共。”
安晨说完这句话就后悔了,等着被钟同学狂轰滥炸。
结果钟奕然只是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转头写作业去了。
安晨的那点儿小心思,其实钟奕然早有察觉。
他知道安晨从来就不是什么热情开朗、乐于助人的优等生,她对别人的事情并不怎么热心,亦或是对任何跟自己无关的事情都不怎么热心。安晨帮他做的事情从来不会发生在别人身上,甚至他揶揄她的段子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她都会大发雷霆。
如果说他们俩性格上有什么共同点的话,那就是很少浪费精力在不在意的人事上。也许是寡情,也许是自私。
对于安晨,钟奕然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不喜欢。相处久了他也能记住她的生日,她的喜好。他们偶尔也会有些小暧昧。
比如安晨和后桌男生聊得正高兴时,钟同学会冷不丁地来一句:“我还在这儿呢,就迫不及待地跟别人调情。”
比如说到异性朋友时,钟同学会说:“看在我们同桌这么久的份上,你勉强算是红颜知己吧。”
比如班里演话剧的时候她没地方坐,钟同学会豪爽地拍拍自己大腿说:“来,同桌,坐这儿。”
可是这些小暧昧啊,都没能长成爱情。
(四)
高中三年放在人生里实在是太短了,以后每每回忆起来,别人总是夸她记忆超群,所有的细枝末节都能如数家珍。因为对安晨来说,身边坐着喜欢的人的时光足以成为她这一生最美好的记忆。
高三的钟同学还是蛮上进的,经过一学期的勤奋刻苦,准确地说,应该是经过他自己和安晨的共同努力,从原来班里的中等排名一跃进入班级前十。
第一次模考成绩出来时,钟同学笑眯眯地拿着成绩单在安晨眼前晃悠:“怎么样,同桌,要不要跟我一起考N大啊?”
安晨的确是认真考虑过这件事的。她没有特别想去的大学,和钟奕然一起考N大也没什么不可以,她还可以选最好的专业。
所谓高考,就是十年磨一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高考时安晨和钟奕然不在一个学校,她对高考两天的记忆淡薄得可怜。
正式交完志愿书那天,刚好班里有俩人过生日,就叫全班同学去KTV。大包厢里,钟奕然一直在和几个哥儿们玩游戏。
快十二点时安晨去上卫生间,回来发现钟奕然身边没人,就凑过去问:“你最后还是报了N大?”
“没有,我报的K大。”
他话音刚落,安晨就被谁抹了一脸的奶油,原来他身边的人跑去切蛋糕了。
她的眼镜完全花了,什么也看不清。她就顶着一张大花脸愣在那儿,直到被相机的闪光灯晃得刺眼,才想起要去洗脸。
她本来不太会喝酒的,洗完脸回来却直接拿起啤酒对瓶吹,最后喝得歪歪斜斜。
散场之后袁圆送她回家,进了小区她又不愿回家。
“他一直都说要报N大,前两天班主任的统计表里填的也是N大啊。可是他为什么变卦了?我以为我们还能在一个学校的,我放弃X大报了N大,可他说他报的是K大。”安晨趴在自己的膝盖上嚎啕大哭。
那个假期他们联系不多,除了在各种同学发起的饭局上聊几句。也没再见过面,可钟奕然的影子总是出现在她周围。
当逛街走过阿迪达斯的旗舰店时,她会想起钟奕然的黑色polo衫。
当看电视看到德芙广告时,她会想起钟奕然喜欢吃的夹心巧克力。
当聊天聊到麦兜的时候,她会想起钟奕然给她讲过的笑话。
可她不敢表白,她怕自己一旦说了喜欢,他们就连朋友都没得做。
袁圆说,据她的不完全统计,高中三年和钟奕然正式交往过、暖昧过、表白过的女生至少有一打。
“当然,时间最长的是你,安晨。”
听完她这句话,安晨只是苦笑。
时间最长又能怎样?
连备胎都算不上,顶多是个千斤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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