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立河说到做到,真的没有再去學校找过许轻夏。
只不过,他总是会用其他方法见到她。比如跑去班主任的家里请教题目,十次有五次能遇见许轻夏,比如根据许轻夏朋友圈的地址,然后一路找过去假装偶遇。
两个人走在夏夜蝉鸣的街道,丁立河不禁想去握她的手,却被许轻夏看出意图,伸手用力弹一下他的脑门,但她嘴角是挂着笑的。
但在进入高三以后,丁立河就真的忙起来,没有再去找过她,只在下晚自习后给她发微信,有时候也发视频。她躲在洗手间里接视频,还没聊几句,他就已经趴在床上睡着了。她望着他睡着的样子,不知不觉笑出声来。
春天过后,丁立河开始备战高考,他应该是所有人里唯一一个期待高考快点儿来临的人,但是再忙他也会每天联系许轻夏,哪怕只是说一句晚安。
其实,丁立河很没安全感,他怕大学里有那么多比他优秀的竞争对手,也怕发挥失常考不到她所在的学校,甚至怕许轻夏喜欢上别人。
距离高考只剩一周的时候,许轻夏的学校已经放了暑假,她跟班主任一起住在学校的宿舍里,有时候假装在冷杉林里散步,远远看一眼教室。
高考前一天是丁立河的生日,许轻夏在冷杉林里等他。两人隔着十米的距离,等学生都走光后,他们才缓缓走到一起。
许轻夏从身后拿出一个小小的巧克力蛋糕,他们蹲在地上插一支蜡烛点亮,她让他闭上眼许愿,没想到他大声说出了他十八岁的心愿。
“考上大学,以后去超市帮你扛很重的米,逛街时帮你拎所有的购物袋,旅行时左手提行李右手帮你拍照。我会出现在你所有需要我的地方。”
许轻夏感动得鼻腔发酸,却说:“一点儿也不浪漫。”
“没事儿,人生漫漫,我可以学。”丁立河笑得有些痞。
丁立河只许了这一个愿望,然后吹灭了蜡烛。
许轻夏还想说什么,学校保安似乎发现了动静,吹着口哨往这边跑来,丁立河慌忙牵着许轻夏的手逃走。
夏风猎猎,星辰熠熠,他们从冷杉林往后门逃去。丁立河在心里欢呼,终于十八岁了,终于离她又近了一步。
而许轻夏借着夜灯打量着丁立河,他比去年高了些,轮廓也更分明了。他是那种讨喜的男生,高且削薄,眉目疏朗,像杂志插图上的干净少年,但正因为如此,她在他面前,始终像个姐姐,从未有过少女的一面。
她曾渴望未来会遇见一个优雅的大叔,懂得照顾人,弥补她心里对父爱的渴望,但遇见丁立河之后,她才明白原来真的会心不由己。她已经不由自主地喜欢他了,他不来找她的时候,她总是会想起他。
但是,他不是她的理想型。所以,在丁立河高考结束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她没有接电话。
丁立河打了好几通电话,都只有机械的女声提醒他,无人接听。丁立河留言给她也没有人回,他想起她前段时间去做暑期工可能没空,也没放在心上。他被父母接回家之后,每天都忙着跟同学参加告别聚会,之后又被父母带去国外毕业旅行,等他回国之后才看到许轻夏一周前的短信。她说,她已经有了喜欢的人,而且很快就要跟那个人去新西兰留学了。
丁立河打电话过去,无人接听,反反复复打了好多遍依旧如此。他握紧手心,压制着从心底排山倒海涌出的难过。从机场一出来他就跑去班主任的家里找她,班主任穿着宽大的睡衣问他做什么,他一言不发地找了一圈,最后失落地站在门口,眼里蓄满泪水。
班主任吓了一跳,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没事儿,以后老师都在学校里,随时都可以回来看老师。”
丁立河忽然哭出声来,像个孩子般哭到泣不成声。他不敢相信许轻夏就这样走了,他以为她至少有那么一点儿喜欢他的,他以为……她会等他。
三天后高考分数出来,他在填志愿的时候依旧眼底发潮,犹犹豫豫,最终还是选了她的学校。开学那天晚上,他仍旧怀揣着一丝希望跑去她的宿舍找她,寝室里几个姑娘一脸惊诧地说:“你姐去新西兰了你都不知道?”
还有人小声说:“我早就说了她不是他姐姐,是喜欢的人吧。”
丁立河看着空掉的床铺,默默地转身、下楼。九月的夜风已经有了凉意,从四面八方涌来包裹了他,他在黑夜里缩了缩肩膀,只觉得无比心酸。
到最后,她也没有给他一个学习浪漫的机会。
到最后,他还是像个傻子一样爱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