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 情为何物
言归正传。
段誉相思许久,转眼就开学一个月了。普希金虽然倒背如流,可是段誉和王语嫣之间还是隔了千山。直到有一天令狐冲早上出去跑圈,回来时候兴高采烈,仿佛一个战胜的将军——考虑到他当时那个嘴脸,我们也可以说很像一个阴谋得售的老贼。
“兄弟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么多了,能不能泡上,看你家祖坟上青烟有多高。”令狐冲气喘吁吁地拍了拍段誉,红光满面地说,“明儿别朗诵了,早起跑圈去吧。”
当时汴大要求大一大二早起绕幽明湖跑步,跑一圈拿一张早操票,每周平均得四张早操票才算体育合格。而大三就成了太极拳,体育教研室主任张三丰老当益壮,早晨亲自起来和学生一起拿架势练身板,还是一次一张早操票。
其实学生们更喜欢跑圈,先是大冬天的打太极拳,拿个高探马的姿势,手脚都冻得厉害,远不如跑圈暖和,而最重要的,还是跑圈是一早受累一周轻松,咬牙一早上跑四圈,剩下就可以睡一星期懒觉了。那时候段誉相思正苦,整天没精打采的,很少出去跑圈。他听令狐冲这么一说,呆了一下,放下普希金诗选:“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帮我拿票了么?”作为段誉的最忠实后援团,本来令狐冲时不时会多跑一圈帮段誉拿一张早操票。
“靠,我这重要消息,你不请我吃饭也帮我拿几张票,还要我帮你拿。”令狐冲笑得像只狐狸,“我刚才在幽明湖看见王语嫣了。”
“不会吧?他们大三不是打太极拳么?”段誉虽然有两痴,反应还不算慢。
“土了吧?不懂了吧?早说你没文化吧?多想想,校花不是学生会的么?跑圈发票那些人都是学生会的。”
“我去的几次都没见过她……”段誉从床上坐了起来。
“所以才说你土。”令狐冲做不屑状摇头,拿起自己满是茶锈的保温杯喝了一口,一付老谋深算的样子翘着二郎腿,“王语嫣不管发票,她就堵在小道上不给人抄近路,要不是我目光敏锐还真发现不了。”
令狐冲夸夸其谈,全然不考虑段誉不戴眼镜而他自己是五百度的大近视。
“别逗了,”杨康从上铺探下脑袋,“就你还目光敏锐呢?你不是抄小路给王语嫣抓了才发现她的吧?”
“喔?”令狐冲双眉一扬,不但不惭愧反而颇为惊喜的样子,“颜康弟明察秋毫,莫非也是抄过小路的?”
“那——是!”杨康从枕头边摸出一叠早操票,手指做势,好像在嘴里沾点口水,然后一张一张地数了起来。
“要不是我上个星期抄了三天的近道,我这个星期不是还得早早爬起来。春困秋乏夏打盹,睡不醒的冬三九啊。学校简直杀人。”杨康拿被子一蒙脑袋,“我睡,誓把床底睡穿!”
令狐冲一回头,只见段誉已经衣服整齐开始穿跑鞋了。
“哟,不至于那么雷厉风行吧?王语嫣虽然是块宝,放那里一天两天没人偷你的,今儿去跑圈已经晚了。”令狐冲揶揄着。
段誉的小白脸似乎红了一下,血色立刻退了:“一边歇着去,我拿饭盆吃早饭,跑什么圈……”
段誉真拿了饭盆出门了,令狐冲这才在他背后说:“吃早饭啊?我觉得也不至于花痴到这个地步嘛。”
出了门,段誉的脸才真红了。系鞋带的时候他脑袋里其实空空如也,只有王语嫣那只空虚的蝴蝶又一次飞上飞下。如果令狐冲不说,他怕是真的出去跑圈了。是不是真的太傻了点?段誉自己也拿不准,不过好歹是掩饰过去了。段誉拎着饭盆一路小跑在早晨的寒风里,一呼吸都是新鲜空气,心情忽然好起来了。
到底是因为新鲜空气还是因为王语嫣呢?段誉不知道,他只是这么一路往前跑。
“问世间,情——为何物?”段誉前脚走,寝室里令狐冲手举茶杯吊起了嗓子,仿佛举着红灯的铁梅一般。
“靠,学校不让我活你也不让我活,还有没有天理啊?”杨康从被窝里探出脑袋。
“我不是在思考哲学问题么?总不能跟你们这些土人一样只追求物质生活吧?”令狐冲歪歪嘴角做了个鬼脸。
“这个简单。情,就是两个人吃饭男生付帐,没情就是AA。”杨康断言,“这是真理,记着点够你受用两三辈子的。”
“还是你他妈狠。”令狐冲笑着骂了一声,“哪个女生真跟你还不伤心跳楼么?”
段誉真的去跑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