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那天特别惆怅,外面炮竹声声,这个特别的日子令我心生许多感概,坐立不安。
裹上一件大衣,我出门了,街上处处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我面色苍白,目光呆滞,头发凌乱地夹杂在拎着大包小包的人流里,心很疼,一种空洞地疼,好象被什么东西在一点点掏空一样。
“咱老百姓今儿个可真高兴,真呀真高兴。。。”不知道哪家店铺的音响在使劲地吼着这首歌。
我的林,今天他一定也很高兴吧,一定像人群中这些亲亲热热地小夫妻一样,在欢欢喜喜准备过大年吧?心中的酸楚无以名状,伴随着一点点嫉妒。
经过一个电话亭的时候,我决定拔林的手机,拿起,又放下,再拿起。。
当我哈着白气在楼下给林拔电话的时候,已经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在川流不息的人群里乱撞了整整两个小时。
一种莫名的焦虑一直占据着我的神经,我知道,如果我不给林拔这个电话,胸口压抑的那团孤独,让我过不了这个新年,那是上世纪的最后一个旧历新年。
“小清,怎么是你?”在我“喂“了一声之后,他叫出了我的名字,听得出他周围很吵,但看来没有和太太在一起。
“林——我。。。。。。”
“你在哪里?在西区吗?你不是说你要回去吗?”
“对不起,我,我实在不想面对,所以就没有回去。”
“唉,你怎么不懂事啊,无论怎么样,你也不应该一个人在外面过年啊。我一直跟你说过,他们是你的父母,你最亲的人,他们是爱你的。”
“好了,好了,你不要责怪我了,我打个电话给你,只是想说一声对你‘新年好’,不会麻烦你的,再见!”
敏感,自尊,自卑就像我身上的一根根剌,把自己剌得泪流满面,又让别人无法靠近。
放下电话,浑身直哆嗦,不知道是因为气温太低还是身体刚经历流产手术不久,这个冬天我总是特别怕冷,那冰冰凉凉的手指,似乎从来就没有暖和起来过。
想起妈妈小时候经常说的,无论怎么样的困境,年一定是要过好的,“过得年好,一年都弯得船好”,这个弯,就是船掉头的意思。
我决定自己给自己过一个安慰的新年,不为别的,只为开好来年的头,希望新的一年能回头是岸,开始新生活。于是胡乱地买了一些水果蔬菜肉类,走到半路,又折回去买了一瓶红酒,是的,即使是自己一个人过年,没有酒怎么能尽兴呢?
晚上七点的时候,我把烧好的肉菜端上茶几,拿出一个杯子,倒上红酒,喝了一口,是苦的,苦中带涩,涩中又有一股酸酸的味道。
又掏出一个杯子,再拿来一双碗筷放在自己的对面,给另一个杯子里也装满酒。
那个杯子那副碗筷,是给心上那个男人的,心里始终放不下那一丝希望。默默地想望,来年的这个时候,能和他这样对影碰杯,一起迎接下个新年的到来。
当我把两个杯子拿起来,像过家家一样,让两个杯子轻轻碰一下的时候,不争气的眼泪还是决堤而下。。。
哭着哭着,竟然倒在沙发上睡着了。
九点左右,门外响起敲门声,是谁呢?
“谁?”胆怯地问。
“小清,是我。”不会是在做梦吧,林竟然从天而降!
打开门把他迎了进来,双手也紧紧地勾住了他的脖子,然而他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用热烈的拥抱来迎合我的亲昵。
“我不放心你,只是过来看看,一会儿就要走了。”他不自然地躲避着我满是惊喜和期待的目光。
我黯淡下来,感觉自尊很受伤。看来,他是可怜我才来看我的。
松开手,不再说话。突然很反感这样怜悯的躲躲藏藏的爱。
“我给你带来了饺子,快趁热吃吧!”我才注意到他手上带来了一个饭盒。
“是你太太包的饺子吧?”我不冷不热地说。
“小清!”他打断我。
“今天是除夕,我只是牵挂着你才过来看看你,把心态放平和一点好吗?”
房间里的气氛就像那盒打开盖子的饺子一样,有些尴尬地晾在那里。
“有朋友来过吗?”他注意到茶几上多出的一副碗筷。
“是的!”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为他的这个误会感到高兴。甚至想顺着这个误会编一个谎言给他,证明我并不是那么无依无靠、那么地非他不可。
“来的应该不会是同学吧?小清,这个地方我想你现在的那些同学并不适合过来。。。”
“是的,我有自知之明,我知道自己的身份,是见不得人的!”不知道为什么,心中就是有许多的愤愤不平想释放出来。
“小清!”
“我知道你有委屈,可是你知道我的难处吗?一直以为你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女孩,现在看来我要好好反思一下自己了!”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门被呯地一声关上,屋里又恢复了死一般地沉寂。